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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她那么辛苦甚至失了脸面替赵家挡灾，虽说最终是不成，但也毕竟是尽了一份心意，然而终于进了院子，赵氏竟然丝毫不替她说上一两句，反而要彻底将她卖了？！
赵氏听着小赵氏这么一番话，登时便有些慌了，连忙开口道，“你整个人都是我们赵家的，既然是我们赵家的媳妇儿！我们赵家养育你这么多年，你竟有脸与我分说？！”
“呵！”小赵氏冷声一笑，一双眼睛分毫不让的看着赵氏。
“我怎么不能分说？！我自认嫁过来这么多年，从来不曾亏欠你赵家一分一毫，事事以你为尊，但凡是你想要我去做的，我为了讨好你，什么昧着良心的事儿都做过！可你现在同我说，是我欠赵家的？！”
小赵氏这时候已经几乎是完全丧失了理智，破口大骂，“我告诉你，赵氏，你不配！”
小赵氏说完这句话，竟然十分干脆的旋身跪在赵玖儿和许晟身前，一改方才的态度。
“小姑子，姑爷，等到了现在，既然赵家这么对待我，那我索性也就拼着去吃牢饭，把所有事情都和你们说了！”
赵玖儿原本没有想到赵家内部竟然也能够如此混乱，对于小赵氏这会儿的反应当然也十分出乎意料。
然而许晟却似乎是十分能够理解，甚至对此有所预料，这会儿依旧是神情淡淡的，朝着小赵氏开口说道，“你想说什么？”
赵玖儿想了想，在一旁添上一句，“方才要你说出来，然而你不说，这时候却又想要说出来了，可是谁知道，你说的究竟是不是真话？”
万一就是为了抹黑赵家，所以说的假话呢？
然而小赵氏狠狠地在地上磕了两个头，旋即开口道，“我以我生身母亲的性命发誓，就在今日，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话，绝没有半句虚言。如果违背了此事，天诛地灭！”
赵玖儿深知在这个时代的人对于封建迷信有多信任，根本没想到小赵氏能够发下这般重誓，当下瞬间便对小赵氏接下来的话的认知又提升了一个高度。
她想了想，还是上前，将小赵氏扶起来。
“嫂子，你有话便说。之前做过的事儿，我和晟哥不会放过你，然而若不完全是你做的，也不会完全怪到你头上。无论背后是所谓“孝道”，还是什么。”
赵玖儿话语说得干脆利落，说道“孝道”的时候，还略微将眼神撇过去，看着在一旁陡然间哑口无言的赵氏。
赵氏的嘴狠狠地哆嗦了两下，身子一动，似乎是想要阻止小赵氏开口。然而许晟已经十分敏锐的动了两步，就站在小赵氏和赵氏之间，隐隐的拦住了赵氏。
小赵氏被赵玖儿扶了起来，然而整个人依旧是畏缩的。
但她一只手指着赵氏，目光凶狠的看着她，旋即朝着赵玖儿开口，“小姑子，我承认，那事儿确实是我做的，也是我去找的人家。可是……这主意却不是我出的！说要找不好人家的建议，也不是我做的！”
“要我们将你卖送给大户人家做妾的主意，是你二婶秦安出的！她当时过来，和我们说你现在有钱，而“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们又没什么机会拿到你的家产，唯一的法子，便是直接将你卖送了。而这样，由于你生的好，还能拿到一笔不菲的银子。”
说到这儿，小赵氏先是略微止住了声音，旋即又像是发狠一般狠狠咬了咬嘴唇。
“我承认！我确实是动了念头，觉得这事儿可行！可是……可是小姑子，我千千万万也没有想要将你送给家宅不宁的人家啊！都是婆婆，说你若是到了一户正常的人家，只怕是动用些许手段便能出来，到了那时候，我们全都要被你弄死！所以……所以她才吩咐我，特意去寻得家宅不宁的人家！”
赵玖儿的脸色随着小赵氏的话语说出来的越来越多，不由得变得越来越难看。
她原本以为把她送去家宅不宁宠妾灭妻的人家的建议是小赵氏出的，目的是因为她前几日的凶狠报复，可是却根本没有想到……竟然……竟然是她的亲生母亲才做出这样残忍的决定！
赵玖儿的灵魂虽然不是原主的，可她身上流着的鲜血里边儿，却依旧是有一部分来自于赵氏。
这样想着，她难以掩饰心头的震惊，一双眼睛朝着赵氏看过去。赵玖儿的嘴唇微微哆嗦着，似乎连话都带着十分颤抖的意思。
“娘……嫂子口中方才所说的……是真的吗？”
看着赵玖儿脸上的表情，赵氏不由得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咬了一口一样。
在这时候，如果是为了彻底将这件事儿掩盖过去，她应该很快凶狠的骂出声音来，说这事儿完全就是小赵氏口中再胡编乱造。
如果这样的话，说不定赵玖儿顾念着亲情骨血，还真的能够放赵家一马。
然而，就这么对着赵玖儿的表情，赵氏突然哑口无言，觉得胡编乱造在赵玖儿这样的眼神之中都无所遁形。
她尴尬的张了张嘴，旋即一言不发，直接背过头去。
“你……你信吗？”赵氏说了半天，只说了这么一句。
赵玖儿听到这句话之后，瞬间就明白了。
“好，我知道了。”然而赵玖儿这时候却并不是十分悲怆的感觉，反而却像是尘埃落定迷雾散尽的淡然。
即便是赵氏现今这么直白的露出自己的丑恶嘴脸，她也能够接受的十分淡然了。
许晟在一旁始终冷眼旁观，他这一次，原本想着的就是让赵玖儿彻底看清楚赵家的嘴脸，所以一直都在作为推手，推动着赵家将自己的真实一面展现出来。
可是在这个时候，看着赵玖儿这个表情，他突然有些心疼。
“玖儿……”许晟轻声开口叫了一声。
“我没事儿。”赵玖儿也轻声回答一句。
接着，赵玖儿看着面前的小赵氏，“我再最后叫你一声嫂子，对于这次这事儿，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小赵氏摇摇头，狠狠地咬了咬嘴唇，“没有了！所有的事儿我都已经告诉你了，至于这事儿最后怎么解决，就全看你们的本事了！”
如果有本事的话，大可以直接去报官，旋即将整个赵家都抓紧官府里头。
而如果没有这个能力，无非也就是让赵家不舒服一些。
赵玖儿听了小赵氏的话，干脆的摇摇头，旋即却是头一次当着外人的面伸手拉着许晟的手，一点儿都不停歇的出了赵家的大门。
这个地方，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
“抱歉，玖儿。”许晟带着赵玖儿走在去官府的路上，神情有些不自在的朝着赵玖儿开口。
赵玖儿倒是看起来十分想得开的摇了摇头，“没事儿，晟哥，这不是你的错。”
许晟看着赵玖儿的表情，心里还是有些自责，“如果不是今日我带你来赵家的行为这么直接，你也不至于看到这么一幕……”
赵玖儿当机立断的打断他，“不，晟哥，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错。如果不是因为赵家本来就如此，我也不会看到这么令我心寒的一幕。而今天我既然看到了，也就彻底歇了有关我母亲的心思了。”
“可是……”许晟还想说什么，然而赵玖儿却不想再说话，十分干脆的摆了摆手，就走到许晟前面儿去了。
许晟看着赵玖儿这般模样，就大概也明白了赵玖儿的意思，索性收了心里头想说的话，也紧走几步跟上去。
赵玖儿一路走着，却也在不断的放空思绪。
她本来就是穿越过来的，第一眼见着的人是许苏娘，给了她宛如母亲一般关切的人也是许苏娘。
可是大概是人之天性，对于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总是会抱着更多的期望，可是却时不时的总会忘了，很多人，不过是“人面兽心”。
但她想的多了，随即也就看懂了。
既然看懂了，当然就不会因为这些和她没什么相关的人再惹气生。
“晟哥，你说衙门会怎么判？”赵玖儿突然开口问道。
许晟想了想当朝律法，旋即回答赵玖儿道，“依照律法来讲，买卖良家妇女乃是重罪。虽说由于你最终无事，可能会从轻发落，但我想，挨一顿狠狠地板子，再吃许久的牢饭是免不了的。”
他说的是小赵氏的下场，然而赵玖儿想问的却不是她。
赵玖儿顿了一下，接着问道，“我想问的是赵氏。”
她竟连“娘”这个字都不叫了。
许晟这才知道赵玖儿只怕是真的被冷了心，他斟酌片刻，接着回答道，“如果小赵氏说的话都是对的话，那么赵氏只怕判处的要更加重些。”
“嗯。”赵玖儿最终，只是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声，索性就放过去了。
她终究不是个圣人，对于这样一个狠狠地伤害了她的人，无论怎么样，也做不到干脆放过。
索性就把一些证据都提交给官府，接着便不去管这件事儿了。
管他是不是能够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最终的结果，就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然而虽然这么想，赵玖儿还是问了许晟一句，“晟哥，你说我做的是不是太绝了？”
毕竟，在这个时代，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总是看起来过于绝情了。
许晟深深地看了赵玖儿一眼，旋即十分肯定的摇了摇头。
“玖儿，你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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