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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低头凑的很近正在做针线活儿的老裁缝也听到了赵玖儿的话，先是顿了一下，接着便也抬起头，颤颤巍巍的朝着赵玖儿看过来。
“你方才说，想买铺子？”
虽然赵玖儿方才的原话不是这么说的，但是如果这么理解起来也不是不行，所以赵玖儿只是略微思索了一下，就干脆利索的点了点头。
“对！老师傅，我确实是想买铺子！”
“呵……”那老裁缝眯着眼睛看了赵玖儿一眼，接着便压低了声音笑出来。
赵玖儿对于老人家还是十分尊重的，也不催促，就这么定在原处回看着他，面色上也是笑盈盈的。
过了一会儿，这老裁缝自个儿笑完了，旋即摇摇头，看着赵玖儿，说不出是什么神色，只是叨咕了一句。
“小姑娘，口气倒是不小。”
赵玖儿灵活的眨了眨眼睛，也不说自个儿其实已经不是姑娘家了，只是开口问道，“老师傅怎么这么说？难不成，这整个省城里，这般的铺子都是不卖的？”
“虽然这地方确实很好，但是……总应该凡事都可以商量的吧！”
那老裁缝的头已经低了下去，依旧凑近了看自己手头上那点儿针线活儿。
不过他可能是看赵玖儿挺顺眼的，嘴上也不忘了回答赵玖儿，“小姑娘，你还是想的过于天真了些。有的事儿是可以商量的不假，可是你若是要问这条街上的铺子，那可真是……”
“可真是什么？”赵玖儿连忙追问。
那老裁缝摇摇头，旋即干脆的说了一句，“恐怕这一条街上的铺子，除了我，就不会再有人卖了！”
赵玖儿心里头还想着这人究竟能够说出什么绝妙高端的话来，结果说到头竟然是这么一句。
她登时有一种“你怕不是在玩儿我？”这样的感觉，内心绝倒，心说难不成就是老师傅您想卖铺子，故意借着我问这样一句话，所以来招揽生意？
赵玖儿是个十分直白的人，所以她这么想了，于是也就十分干脆利落的这么开口问了。
“那老师傅的意思是……想要将这个铺子转让出手卖给我？”
赵玖儿生怕自己问的还不够明确，一连串的直接抛上去三个十分相似的词汇。
然而那老裁缝却依旧没有抬头，就那么按部就班的做自个儿的针线活儿。
“非也，非也，小姑娘，你做事儿看起来实在是太急躁了。”
急躁？赵玖儿一愣。
不过旋即，她就明白过来老裁缝的意思，估摸着这老裁缝是怪她根本不假思索，直接开口便问。
然而老人家嘛，总是喜欢稳重的年轻人。
所以赵玖儿想通了这个关节之后，嘴上不由自主念叨一句，“稳重……”
接着，她飞快的变了一副气质，贴上去十分亲切的开口问道，“那老师傅，你可愿意给我们讲讲，您这铺子，为何是这条街上唯一一家想要转手的呢？”
听着赵玖儿这么问，这老裁缝才将目光从自个儿的针线活儿上挪开，上下打量了赵玖儿几眼。
赵玖儿一副乖巧的样子，一点儿都没闪避躲开，就这么任由他打量。
这老裁缝打量一会儿，旋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他便抬手，朝着门的方向指了指，“你，去关门。”
嗯？
春草冷不丁的被一根手指头指上来，略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这老裁缝在指使她。
不过指使归指使，既然赵玖儿想和人说话……春草十分认命的跑过去关上了门。
这间裁缝铺子看起来清雅别致，靠的就是一个光线通透采光良好。
如今即使被关上了门，依旧看起来十分亮堂。
赵玖儿十分虚心，将方才得问题又问了一遍。
“老师傅，现在可是能说了吗？”
“喔……”这老裁缝略微拖长了语调，旋即却朝着赵玖儿露出了一个看起来十分年轻态的表情——他眨了眨眼睛！
赵玖儿险些被这个表情弄得以为这老裁缝突然被什么不好的东西附体，猛地喘了两口气。
她拍了拍自个儿胸膛，这才说服自己这只是一个老人家的普通表情。
而这时候，便听着这老裁缝开口问道，“你们真想知道原因？”
废话！
赵玖儿心里狠狠的念叨了一句，若是不想知道原因为何要去关门？难不成是想让自己就地住在这儿？
不过面上，她对于老人家一如既往的尊敬。
就见着赵玖儿十分矜持的点了点头，看起来连点头的幅度都十分有讲究，接着便是轻轻一声，“嗯。”
她心说这次这老裁缝应该会干脆利落的便将回答告诉他们了，然而却没成想，这老裁缝看起来颇为顽皮的笑了一下，接着十分开心的又眨了眨眼睛。
旋即开口答道，“可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啊？”
赵玖儿脑子里登时冒出来几个大问号，你不想告诉我们但你让我们关门？
赵玖儿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正想要接着再接再厉的攻略这位老裁缝。
经验告诉她，但凡这么看起来十分奇特的人，绝对是个重要角色。
——因为性格这么古怪却还能好好的活下去的人，看起来着实不多。
然而赵玖儿尚且还能忍下去，然而在一旁本就不大沉得住气的春草却觉得有些忍不住了，直接开口便朝着这老裁缝道，“可是若老师傅不想告诉我们，为什么又在在这儿戏弄？真让我们就是捏的泥人没脾气不成？”
还没等着赵玖儿说话，这老裁缝就又抬起头，用一种微妙的神色瞅着春草。
如果赵玖儿没看错的话，这老裁缝现在眼中的神色，如果用现代话翻译一下的话大概就是……“你是不是傻？”
赵玖儿觉得自己有必要承担起这个春草不被人说傻的重任。
她当先抢着回答道，“老师傅，这确实是个好问题，敢问你为何戏弄我们姐妹二人？”
“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您若是不想卖这间铺子，我们再去找别的便是，何苦就要我姐妹二人在这儿难堪呢？”
赵玖儿这话说的是好，可谓客气又加上几分尖锐。
然而这老裁缝一点儿生气的样子都没有，只是嘿嘿一笑，瞅着赵玖儿挑挑眉头，给额头上又挤出来几条皱眉。
“我可没说我不卖啊，小姑娘家家的，别净弄这些瞎说八道的！”
……赵玖儿觉得自己遇到了穿越以来的最大一位克星。
她试图和这位看起来如同老顽童的老裁缝讲道理，“老师傅，做事儿要讲究道理，明明是你一开始说你不想卖铺子的！”
这老裁缝眯着眼睛笑了一下，接着伸出一根手指头，“小姑娘，这是几？”
“一。”赵玖儿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答道。
“那这个呢？”老裁缝又拿起自己刚刚做活儿的针，“这是几？”
“……也是一。”赵玖儿顿了一下，有气无力答了一句，感觉自己已经明白了这老裁缝的逻辑。
果然，就见着这位老裁缝笑盈盈的，用一种“孺子可教”的表情看着赵玖儿。
“这才对嘛，不想卖，又不是不能卖！”
“那请问……？”赵玖儿现在已经对于这位老裁缝嘴里说出来的话产生了本能的抵触，一时之间本能的不想去相信这人说的话是真的。
就在这个时候，赵玖儿深深觉得自己懂了“狼来了”的故事。
可是这会儿，这老顽童就像是玩够了一样，十分爽快的开口，甚至赵玖儿还没问完就开始抢答，“当然是价格好商量！”
“妥嘞！”赵玖儿生怕他反悔，直接应了一声，“就怕您不想商量！”
“不会不会。”这老裁缝摆摆手，“我们家现今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不商量的话，等我百年以后，这铺子可是应该留给谁啊？”
说着，他竟然看起来十分真诚的叹了口气。
赵玖儿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一不小心触动了人家的伤心事，一时之间略微有些尴尬，想了想，不由得凑上去想要安抚这老裁缝。
“老师傅，你也别太难过，不过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然而最终，不论在哪儿，总是能够再次相逢的。”
——虽然赵玖儿从不信鬼神之说，不过为了安抚面前这位老裁缝，也只能昧着良心叨咕一句。
“什么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老裁缝原本还在低头叹气，然而听着赵玖儿这话却陡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骨碌碌的盯着赵玖儿看，“你说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不……不是吗？”赵玖儿被问的一愣。
既然这世上他没有其余的亲人，就只剩下他孑然一身，可不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然而这老裁缝撇撇嘴，竟然颇像是个孩子。
“谁告诉你我成亲了？”
赵玖儿猛地张大了嘴，久久不能合上。
春草也直接呆立在一旁，只觉得她和赵玖儿今日遇见这事儿实在是十分令人目瞪口呆，闻所未闻。
“您……您没成过亲？”赵玖儿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有些失态，这才略微闭上嘴巴，只是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自然。”老裁缝十分傲然的回答，“当年街坊邻居十里八村，只觉得没有哪家姑娘能配得上我这一身手艺，结果一不小心给耽搁了，索性就不成亲了，孑然一身一辈子，岂不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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