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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赵玖儿这契约，既是一种约束，却更像是一份担保，一种承诺。
既然如此，那么便爽快轻松地同意了，又能如何呢？
所以，孙二柱十分光荣的，成了当天第一个应承下来赵玖儿这套章程之人。
也所以，这会儿他走在路上，想着赵玖儿今日信赖之中带着感触的眼神儿，甚至觉得有些飘飘然。
他这算是得到了赵玖儿的赏识了，也是干脆利落的开了个好头儿。
头三个月仅有一钱银子又能如何呢？先前赶上活儿不多的时候，挣得比一钱银子还少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
是以，孙二柱美滋滋的，一边儿想着美好未来，一边儿走进了自个儿家的小破院子里。
……
“听说你搞了个……培训？”陈子墨回想着今日红生与他汇报过来的词汇，有些生涩的与赵玖儿开口。
“是啊。”赵玖儿点点头，丝毫不在意陈子墨知道了这事儿。
她知道红生是陈子墨的人，而既然也允许了红生跟在身边儿，就是不曾如何防备着陈子墨的意思，所以这会儿，赵玖儿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陈子墨看着赵玖儿这幅神情，忽的便是一笑，口中说道，“你倒是有趣。”
“人家要一些莽夫，都是去做苦力辛苦的事儿，可逆倒是好，竟然给他们聚在一起上课。”
“那又如何？”赵玖儿挑眉，手上捏着一份课程计划表。
“我又没说识字之后，做我这事儿不是苦力。”
即便是在现代之中，快递员都是很辛苦的职业，何况在这个交通工具远远没有那么发达的古代。
陈子墨看着赵玖儿手中的课程表，不由得来了兴趣，往赵玖儿身边儿一坐，便和她一起看起来。
这是同一张方桌，赵玖儿坐在一侧中间看着东西，身边儿的地方本来便不大，这会儿被陈子墨强行搬了个椅子坐过来，两个人的呼吸几乎都缠绕在一起，使得赵玖儿稍稍有些不自在。
是以，赵玖儿不动声色的朝着一边儿动了一下，面色不改。
倒是陈子墨十分敏锐的觉察到赵玖儿的动作，一双眼珠子转了一转，又强行拽了一下赵玖儿的凳子，“过去做什么，有些看不清楚了。”
看不清楚？？
赵玖儿目瞪口呆的看着纸张上用不小的字书写的课程表，一边儿难以置信的朝着陈子墨看了一眼。
这么大的字儿，这么远的距离，陈子墨竟然和她说看不清楚？？
那么陈子墨是瞎了吗？？
——陈子墨当然不是瞎了，换句话说，方才的动作，他完全就是鬼使神差一般做出来的。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只是随随便便，便抓住了赵玖儿的椅子，又是信手而为，便将赵玖儿的椅子拽了过来。
这下子，赵玖儿与陈子墨挨得更加近了一点儿。
赵玖儿觉得自己有些受不了这种气氛，何况她心里心心念念的都是许晟，这会儿只觉得更加不自在。
于是，她索性松开课程表，将纸张往陈子墨怀中一送，“我看过了，陈公子且慢慢看吧。”
说完这话，她直接转身走几步便推开了门，即便是外面儿接近冬日，还是没穿外套便出了门去。
就剩下陈子墨一个人坐在原处，手中拿着那么一张课程表。
他颇有些怔楞的看着赵玖儿的背影，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在心底里滋生。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时不时的就想要过来看看赵玖儿，与她坐下在说说话了呢？
明明最初的时候，他还看着赵玖儿只觉得粗俗无比，一心想着能远则远。
可是什么时候……竟然开始有所变化了呢？
就连这时候赵玖儿不愿意和他坐的近一些，都能够使得他心情出现如此剧烈的震动……
陈子墨手中拿着课程表，可是他的眼神儿却始终看着赵玖儿方才推开的那扇门，久久无话。
……
赵玖儿一身单衣便站在外边儿，虽然皇城地处南方，然而接近冬日的时候，风还是冷的。
不同于北方像是凛冽的寒刀子一般，却细细密密的吹过去，宛如要冻伤人的骨头。
赵玖儿只是站了一会儿便冻得不行。
她缩着身子走了几步，却仍旧觉得冷的直哆嗦，有心想要转身推门便进屋里去，但一想到陈子墨今天这股子莫名其妙的动作，又觉得浑身不自在不适应。
思来想去，赵玖儿又走了几圈，总算下定决心，先去隔壁共生屋子中稍稍避上一避。
虽说红生屋子里也没有她的外套，但好歹还是有些炭火足够温暖的不是？
于是傍晚的时候，原本已经伺候完赵玖儿吃完晚饭，安安分分的坐在自个儿小屋子里绣荷包的红生，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她推开门，看到门外的赵玖儿不禁一愣，“姑娘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儿喊我一声便是。”
赵玖儿素来就不是传统的古代女子，寻常忙碌的时候想要红生帮帮忙，从来都不出门走过来，而是干脆利落的喊上一声，红生听到之后就会过去。
赵玖儿冻得有些哆嗦，看着红生开了门之后，一句话没说先直接窜了进去。
红生无奈的摇摇头关上门。
而她再转头一看，却见着赵玖儿已经更加没有形象的蹲在炭火盆儿前，正在暖手了。
红生见状，连忙拿起一旁的手炉塞进赵玖儿怀里，接着又将她扶起来。
赵玖儿就这么在温暖的屋子里坐了一会儿，好歹也略微缓过来。
这时候，她才回答起了红生的问题，“你家少爷在我屋里看东西，我想了想便出来了。”
对于这种事儿，赵玖儿丝毫不觉得应当避讳，索性直话直说。
倒是红生原本面色平静，这会儿听着赵玖儿的话，不禁面上不自觉露出一点儿尴尬神色，还带着一些脸红。
赵玖儿平时是不大注意这些的，可是今日不知道怎的，偏偏多看了几眼。索性，红生这幅神情，就也被赵玖儿尽收眼底。
她陡然之中便有一个猜测浮现在心中。
红生暂且没说话，屋子里一时之间陷入寂静。过了半晌，红生似乎忽然反应过来先前的话题是她挑起来的，这才朝着赵玖儿又问了一句。
“姑娘觉得……我们家公子不好吗？”
“倒是称不上好不好。”赵玖儿回答的十分随性，不过却在观察着红生的表情，“只是我想着夜间深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总归是不好的。”
“虽说晟哥不会过多猜忌，但我总要顾着点儿自个儿不是？”
这话说得坦坦荡荡，便是再喜欢挑刺儿的人都说不出什么不对来。
于是就也这么一会儿，红生脸上的绯红褪去，又是如同往常一般的神情。
赵玖儿眼睛一转，顿了顿，略微带着点儿试探意味的开口，“红生，你觉得你家少爷如何？”
“啊？”红生似乎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直接的问出这么一个问题，登时便是一愣一惊，一双眼睛如同小鹿一般看着赵玖儿。
然而赵玖儿的表情淡然，再什么深邃的神情都看不出来。
既如此，红生只好将这当做一个普通的问题，口中叨咕一句，“少爷人素来很好。”
赵玖儿却不满意红生这个回答，她又靠着红生坐过去一点儿，口中笑着，“那是旁人对你们家少爷的看法，我是说——你。”
“我？”红生一愣，接着似乎反应过来赵玖儿的意思，含含糊糊应付道，“我也是这么觉着的。”
“真没有别的心思？”赵玖儿越问越直接，“旁人是旁人的看法，你是你的。你与陈公子接触的远比寻常人要多，难道就没有什么其余的念头？”
她本以为红生会接着回避，亦或是含糊作答。不过却没想到，红生短暂的停顿了片刻，接着便抬起头，一双眼睛有些迷茫的看着门的方向。似乎要透过两层的门，看到在赵玖儿屋中查看东西的陈子墨。
赵玖儿一时之间被这个眼神儿小小的惊了一下。
那是一种何等缱绻的神情。
可是很快，她就听到红生开口，话语轻轻地，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少爷是妙人，寻常如同谪仙一般。在姑娘没来之前，我常在少爷身边儿跟着，怎么可能没有其余的心思。只不过……”说到这儿，红生的声音压的更低了一些，语气之中也带着些许哀伤，“少爷是陈家二公子，诗酒风.流的妙人，这样的身份……哪里是我能够妄想的？”
赵玖儿乍然听了红生这话，先是一愣，接着很快便反应过来，红生所说的问题不仅存在，并且还十分尖锐。
一个是皇城之中都颇有盛名的陈家二少爷，一个却只是贴身婢女，这样的身份，看似每日都很近，然而却无异于云泥之别。
“那……”赵玖儿说了人家的伤心事儿，可是心里头却还有一点儿补救的念头，“你就不曾想过说出来？若是能为平妻呢？”
平妻，虽然也非是与男人结发之人，却也是妻子，而并且妾室。
听着赵玖儿的话，红生的眼睛短暂的亮了一下。
不过很快，这眸子却又暗淡下去。
她摇摇头，眼中颇像是看透了世间一般。
“陈家这样的家族，便是平妻之位，也并非是我所能奢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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