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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却在接触到盛居安带着一点疑惑的情绪时，暂停了一瞬，而后她发现，他面前的盘子竟也已经空了。
他是什么时候吃的？刚刚明明……
淡淡的疑惑在心头升起，她把从自己进入餐厅到现在的记忆回顾了一遍，竟什么也没能想起来。
记忆里是一连串的绯红颜色，掺杂着她莫名其妙的期待，还有对昨夜不可知的尴尬，让她再度急躁了起来。
那句话就那样卡在了中间。
盛居安也站了起来。
起身前，他还慢悠悠从旁边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在嘴角细细地擦拭了一遍。
从颜溪的角度看过去，她从来就没看到他嘴角有什么残存的东西。
“颜医生要去哪里？我送你吧。”
颜溪愣了片刻。
不知怎么的，她猛然间又回忆起。
进入餐厅后，他出现之前，她对问话的服务员产生的暴躁。
那时候，那位服务员也是这么问了一句。
“小姐几位？”
“你下午有什么安排？”
记忆里还未走远的声音，和如今盛居安低沉的音调交错在一起，让她又涌现起和那时相似的情绪。
只是这一次，她没再觉得暴躁和不安，只觉得有些委屈。
从盛居安的别墅出来，她见过了艳阳高照，并未被什么东西勾勒出心中的孤独。
昨夜偶遇苏惠，她本来以为，自己已找到了支撑着前进的力量。
如今那心底最隐秘最柔软处，却又被这么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划开，难以言说、无人理解的孤独，又如潮水般涌动而来。
那情绪来势汹汹，让她连克制也无法，只得安静着，用牙一咬下唇，用真实的疼痛，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
盛居安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却什么也没说。
她眼中的孤独与委屈越发浓重的时候，他状似无意般，发出了邀请。
“若是颜医生下午没什么安排，不如把时间交给我？”
颜溪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他。
她眼底浓重的寂寥，在那一瞬间散了几许。
却也只在瞬间，还未等他继续说什么，那寂寥又卷土重来，迅速占据了她的心，而后蔓延而出，影响着她周围的每一寸空气。
“不，我……”
她下意识开口拒绝。
即使她心里有万千个声音叫嚣着，让她同意。
即使她心中的所有理智，都告诉她，她如今无处可去，需要有一个人陪伴着。
可却分明又有另一种声音，孜孜不倦地告诉着她。
即使她孤独寂寞，即使她已被全世界所抛弃，即使她如今脆弱不堪，也不该把希望寄托在面前的男人身上。
他对她，不过是个陌生人。
从前带着憎恨和恶意，如今也不过稍有改观。
何况他们两人之间，隔着的远不止是时间，还有更多的东西。
比如刑薇薇的事，比如社会地位，比如……颜维山。
她不想成为颜维山的筹码。
也不想，让他因为她，被颜维山捉住什么把柄。
即使那可能算不上什么把柄，即使，他可能心甘情愿。
爱情那样美妙又神奇，可能发生在任何的陌生人之间，却偏偏不能是他们。
她不能过去心中的那个坎，宁愿两人就这样相忘于江湖。
“颜医生，之前是我不对，我已道过歉了。”
盛居安微微皱起了眉，脸上似乎带着一点不耐烦，又似乎只是单纯疑惑着。
“从前是我偏听偏信了，所以对你有偏见，对不起。”
“昨天也是我……”
“好了，别说了。”
听他提起昨天的事，她心里的仿徨和不安仿佛都暂停，化作了另外一种意味。
“我没有生气。”
他说了什么，其实她根本没有听清。
可潜意识里，却依旧觉得，不能再让他继续说下去。
他好像是在道歉，为从前对她的偏见，还有昨夜……
赶快结束这个话题吧。
颜溪这么想着，心情越发急躁起来，连带着音调都高了几分。
盛居安嗯了一声。
“我去买单，等我。”
她觉得自己应该拒绝。
她觉得自己应该立即转身离开。
她觉得自己如今所做的一切都荒唐得过分。
她已察觉到自己对他心生妄念。
脚下的步子却一直没有迈开。
心里的情绪反复，那些论证逻辑严明的出现，而后又被推翻，这让她如走在狭窄的刀尖上。
向左是彻底和他划清界限，相忘于江湖。
向右是放任自己的心，和他继续接触下去，今早有酒今早醉。
偏他又迟迟无法下决断，总觉得自己往哪边都要后悔。
她就那样站在原地，直到他回来。
“和自己叫什么劲呢。”
“反正你现在也无事可做，走吧，我带你去玩。”
他似乎在她耳畔叹息了一声，又似乎没有。
那温柔动人的话如柔软春风，吹在她身上，让她再难说出拒绝的话来。
“好。”
她听到自己这么说。
事已至此，她已落入这样的境地，又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又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回答之前，这近乎破罐子破摔的绝望，让她有了冲动的力气。
说完之后，看着他弯起的唇角，她却又后悔了。
可话已出口，便如承诺落地，再怎么样后悔，她也已没有了推翻从来的可能。
所以那自责，直到最后也没变成什么出口的言语，只化作一个自怨自艾的眼神，在她被盛居安拉着出门，她在路过转角的玻璃墙时，和镜像里的自己匆忙相对，相互怨恨着。
盛居安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坦然。
握着她的那只手，他把力度控制得很恰当，不至于让她疼痛，也足够给她安全感。
另一只手却在她看不见的角度里捏紧，指根因为太过用力还发白。
天知道，刚刚他在心中预演了多少次，才终于有了勇气开口邀请。
她开口拒绝时，他几乎立即便要放弃了。
还好他从她匆忙避开的目光里，看出了挣扎和紧张。
还好，他转身去买单，重新收拾自己勇气的时候，她一直站在原地等着他回来。
还好，她终于还是交出了自己的手，递到了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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