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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是一如既往地冷清。
她一夜未归,后又整整一日没有踪影,颜维山却没有要找她的意思。
他甚至没有一点担忧,依旧和他的娇妻甜蜜生活着。
踏上楼梯的时候,颜溪不得不承认,自己心中是有一点落寞的。
可那落寞也只是一瞬。
想起这一夜又一天里,她遇到的人,和她经历的事,她又觉得,颜维山的冷漠实在算不得什么。
甚至连毁掉她好心情的能量都不该有。
那段并不漫长的楼梯走完的时候,她已不再去想颜维山。
这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名字,在心上迅速地来了又去,只余下一点波澜。
那波澜也很快散去,她的心恢复了平静。
早早地洗漱完毕,在床上躺下的时候,她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时间。
她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几圈,舒展了每一个地方的疲累后,心中跳跃的情绪就再掩藏不住。
它们争先恐后地跳了出来,又顺着血液,流淌到身上的每一个角落。
昨夜的记忆尚且还模糊着,却也有着让人怦然心动的粉红色。
今日的种种清晰又真实,美好得如在梦中,却比最真实的美梦,更让人热血沸腾。
本来一身疲劳的她,有些错愕地发现,自己竟然睡不着了。
一闭眼,眼前便是盛居安,她对他分明还十分陌生,却已让她难以忘怀。
她叹息了一声,那叹息真切又漫长,却又分明毫无气馁的情绪,全是荡漾。
她在床头坐了起来,伸手去拿旁边的手机,认命地接受了自己目前春心萌动,所以难以入眠。
屏幕被点亮,她的手指在那光滑着亮起来的屏幕上轻轻一点,进入了微博的页面。
颜溪嘴角尚且带着一点幅度,是被心中情绪晕染出的,在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微博热搜上时,脸上的表情却又瞬间僵硬了。
她的心猛烈地跳动了起来。
今日,因为盛居安一直在侧,她心跳加剧的时间其实很多。
只是这一次,格外让人惶恐,又格外让人不安。
她忽而想起来,自己忘记的一些事情。
时间线在脑海中一直向前拉去,到昨夜和颜维山争吵的画面时停顿了一下,而后继续向前,是她从盛居安家中羞愤而出的样子。
不对,不是这个……
她有些茫然。
嘴角如嵌入灵魂的幅度也已经消失,只剩下一个空洞又惊恐的情绪。
即使并不知道那情绪从何而来,也已足够让她战栗。
她的手指在她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已经点进了那个热搜的标题。
庸医颜溪,还我妻子性命!
那个标题实在触目惊心。
她只是看着它,便已心生惶恐。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
她下意识开始反驳,开始争辩。
声音细小又不成逻辑。
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面对的只是一则热搜,并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说话它是听不见的,争辩,它也并不能理解。
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才终于让自己冷静下来。
虽然心中仍然怀着巨大的恐惧,却终于还是说服自己,开始慢慢阅读那些内容。
【我叫XXX,日前,我的妻子在医院进行手术,这位颜溪医生,不,或许我不应该叫她医生,因为据我了解,她其实并没有行医执照。】
【她上了我妻子的手术台,在未经过我妻子本人允许的情况下,强行进行手术。】
【而她本人,竟然在手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体力不支,而后晕倒在了手术台前!】
【我的妻子,在颜溪晕倒后,仍未得到合适的处理,当场死亡。】
字字句句,宛如刀尖,在她的心上切割。
她的手一直放在回复框的位置,颤抖了许久,才终于冷静了下来。
不,不是这样的,我要解释清楚。
她目中的犹豫很快变成了坚定。
眼前仍有那男人哭天抢地的画面,让她下意识心生畏惧。
却也有苏惠在酒吧里拉着她的手,衷心感谢她的情景,让她有了勇气。
【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短短的一段话,被编辑了许多次,最后终于发送出去的时候,她的手甚至有细微的颤抖。
发完那一则评论,她继续默不作声地刷着手机。
那热搜下的评论千篇一律,都是指责她没有医德,支持受害者维权到底的。
她看得很难过,几乎立即想要丢弃铠甲而逃。
却终于还是忍住了,一次次点击着刷新,期待着别的什么东西。
她希望听到别的声音,哪怕只是一点。
只可惜,连这样近乎乞求的心愿,也未能实现。
她的那一则评论,很快淹没在数据里,无人察觉,无人发现。
她握着手机的手,越来越紧。
心里的委屈,本就汹涌澎湃,如今更是如大海般,淹没了她。
这让她几乎有一种溺水的感觉。
【什么无良医生!不把别人的命当命!支持维权!】
【连行医执照也没有,也敢去拿手术刀?真不要脸!】
【在手术台前晕倒,你还敢再不负责任一点吗?】
【强烈要求彻查颜溪!看她身后有什么背景,竟然敢这么嚣张!】
她奋力地摆动着双臂,试图让自己从那汹涌的情绪里脱离出来。
可每一次,当她以为自己快要成功的时候,却又被这些句子刺痛。
不!不是这样的!
她无声地嘶吼着。
她未捏着手机的左手被握成了拳,指甲刻在手心,真实的疼痛一直在皮肤上盘旋,才让她勉强能控制住,让眼中的泪水最终也未能落下来。
颜溪很快发现,她发出的那一小段评论,被彻底淹没在了数据里。
她一直没等到哪怕一个陌生人的理解,和半点惺惺作态的安慰。
最后终于也死了心,把手机甩在了一边,弯曲着脊梁,抱着自己的膝盖,沉沉睡去。
清醒时候一直勉强忍耐着的眼泪,到她入睡,却终于没有再克制住。
她进入了睡眠,眉一直拧着,是难以言说的焦灼情绪,两行泪自眼角落下,浸湿了枕巾。
睡梦中的颜溪,却什么也没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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