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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居安的声音有些低哑，带着特有的沉郁之气。
颜溪愣住了，一脸的错愕和不可置信，抬头去看他。
她的眼中尚有未凝结完全的泪，如今是波光粼粼的水意，在眸中荡漾着，在阳光下反着光。
从盛居安的角度看过去，显得格外天真，又格外诱人。
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她的安静让他失望，他下意识想要继续说些什么诘问的话。
可她那专心看着他的模样，又让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要去哪里？我送你。”
他最后仍未说出什么凌厉的话语来，那声音里几乎带着一点叹息的意味。
非常轻，让人几乎难以察觉。
却又含着万千温柔缱眷，让人难以拒绝。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要走。
也没有继续追问，为什么她明明看到了他打来的电话，却依旧没有接听。
说话的姿态随意，像是随口发出的邀请。
就好像只是偶然在街上遇到她，看到了她，所以问候了一句，又礼貌性地提出同行的邀请。
“不用了——”
颜溪下意识地摇头拒绝。
她不敢追问，盛居安和柳阑珊究竟何种关系。
也不敢确认，盛居安对她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所以只本能地，离他们越远越好。
若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便让回忆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刻。
她有些无奈地这么想着。
心里仍旧是有些不甘心的，所以那声音里甚至有几分惆怅。
正午，街道喧哗。
那一点惆怅没能化作什么实际的东西，迅速便被灼灼烈日蒸发殆尽。
盛居安显然也不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他像是没听到她的拒绝一般，伸手拉起她的行李箱，转身而去。
他的动作很快，带着凌厉的气势。
他脸上的神情晦暗而深重，带着剧烈又浓重的情绪。
“走吧。”
他的声音低着，带着一点沙哑的意味。
像是刚刚抽过了许多烟，还未来得及喝一口水润喉。
可颜溪知道，他从来不抽烟。
那沙哑是被心中的暴躁燃烧出来的，因情绪而存在。
她不知道他的情绪从何而来。
他久居高位，身边的人向来看着他的眼色行事，所以跋扈起来的样子有些凶狠。
让人难以拒绝，也不敢拒绝。
颜溪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
他的影子在日光下跳跃着，却一点没有活泼的意味，反而带着一点浓烈的压抑。
她感觉到自己心里涌动出一些情绪。
那情绪如大风下，在田野上四处飞舞的蒲公英，柔软而凌乱。
说不出为什么，就是让人心情很好。
她跟着他。
盛居安拉着行李箱到了停着的车旁边，他开了后备箱，把行李箱放了进去。
而后又一言不发，拉开了副驾驶座旁边的车门，示意颜溪上车。
这一次，颜溪没有反抗，小步快走，低着头坐在了那个位置上。
门没有立即被关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有些疑惑地抬头。
逆着光，他的影子在过于耀眼的阳光下并不真切，显得有些缥缈。
“安全带。”
好在声音足够清晰，她哦了一声，伸手去拉身侧的安全感。
盛居安关门的时候，动作并不剧烈，颜溪却莫名感觉到他不太高兴。
她先是下意识有些紧张，夹杂着一点不安，惴惴地开始回忆之前。
可这状态没持续多久。
因为她越是回忆，就越是觉得委屈。
她想，我已经离开你了，已经放你走了，你为什么还要到我面前来，扰乱我的心？
那委屈来得强横，一生起便再没有要消散的意思。
这让她心中隐约的惴惴不安彻底消失，变成了另外一种意味。
我已经不再去追究，你和柳阑珊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你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去听。
你说这件事已经解决了，我也配合着善后。
你觉得我应该已经满意了，我便做出重新振作的模样来。
你要护住柳阑珊，不愿意在我面前提起她，我便什么也不再说。
那为什么，现在我要走了，你偏又做出这番不舍的模样？
你曾那么多次，忽略我的感受，又凭什么，因为我没接你的电话，便这样明目张胆的生气？
字字句句，清晰地浮现在心里。
让颜溪纷杂的思绪变得清晰起来。
委屈和不甘心，都格外真切。
“去哪里？”
盛居安的声音再响起的时候，依旧是淡淡的。
不是什么亲密的声音，似乎夹着几分从容的温柔，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颜溪觉得自己如站在什么锋利的刀锋上。
左右一半是冰，一半是火，让她浑身难受。
盛居安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是欣喜的。
可想起从前种种，她又分明委屈而不甘心。
所以如今又盼望着他对她说些什么，又希望他就这样消失，两人自此分道扬镳、两不相欠。
这样的纠结作用下，她的反应有些迟缓。
所以没看到盛居安表面风平浪静的掩盖下，眼底的紧张。
也没察觉到，他刻意被剪断的句子里，压抑着的不安情绪。
“回家。”
颜溪其实依旧不想回去。
然而拒绝说不出口，最后她也只淡淡吐出这么两个字。
盛居安踏在油门上的脚一直没有踩下去。
颜溪心里有些烦躁。
她期待着这一刻的时间就这样成为永恒，偏又下意识想要逃离。
这让她心思暴躁，又是委屈和不甘心，又是直白的愤怒。
“我还能去什么地方？”
那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颜溪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只是忽而想起颜维山和何玉芝，觉得这段时间她不在，或许他们的生活更美满，并不想她回去打扰。
想起那个家里，自己的尴尬处境，她也是不想再经历的。
可心中又有别的东西在生长，告诉着她，她必须回去。
两相纠结之下，她的声音几乎变得有些刻薄。
带着明显的嘲讽。
只是话一出口，她便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又立即收了声音。
漫长的沉默，竟然让两人中间的尴尬气氛缓解了些。
“我不是对你，抱歉。”
再开口，颜溪的声音也柔和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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