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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被控制住了，可声音却依旧疯狂着。
那声音里满是怨毒，一声一声，如沉重又肮脏的石子，落在她的心上。
“你闭嘴！”
警察尚未来得及说什么，颜溪自己先忍耐不住了，转身对着他吼了一句。
这一次，目带红血丝的，变成了她。
“现在知道怕了？”
“现在知道，亲人朋友死在你面前，有多让人恐慌了？”
“你还觉得自己没错吗？你还敢说——”
颜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没再和他争辩。
抢救的时间太过宝贵，没有让她浪费的空间。
她伸手去解周渡的领带。
那领带已变得皱巴巴的，被汗水和血水交融着浸湿。
“有矿泉水吗？”
颜溪转身问身边站着的人。
被叫住的警察带着一点惊愕看她。
她的目光里满是焦急，几乎已没有了半点耐心。
“哦，有的。”
在她再次开口前，那警察终于如梦初醒，连连点头。
简单用矿泉水冲刷了一下领带，她做了紧急的止血处理。
如泉水般不断涌出的血液终于停止了流淌。
没了新加入的新鲜颜色，与空气接触的血液很快干涸。
触目惊心。
处理的时候，颜溪的手没有一丝颤抖。
等到这一大段流程结束，她没什么形象地席地而坐，大口喘着粗气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害怕。
周渡的脸色渐渐不再苍白。
虽仍未清醒过来，但毕竟有了血色。
他已经脱离了危险。
刚刚那犹如窒息的感知却依旧在她心中，挥之不去。
“需要做笔录吗？”
“现在他这个样子，我可以配合。”
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来。
满身的寒冷被至此才席卷而来的愤怒冲散，她感觉自己终于再次活了过来。
依旧坐在地上，她的腰背却笔挺。
看起来有些狼狈，可绝说不上落魄。
“颜溪！你这个贱人！你还敢提这事！”
警察尚未说什么，那个男人却又先吼了起来。
颜溪冷着眼看着他，声音里满是讥诮。
“我为什么不敢？”
“你意图强奸，还涉嫌故意杀人，我会追究到底的。”
她说话的时候，没有一点软弱的意味。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向寡淡的五官，如今因为浓重情绪的酝酿，竟然显出几分美艳。
警察开口阻止。
“好了，别吵架。”
“好好说话。”
“怎么回事，说吧。”
只要是一个智商正常的人，大抵都能看得出来，这事故并非偶然，而是有旧怨。
男人情绪十分不稳定，一听警察发问，更是暴躁。
他下意识想要破口大骂，那骂声到了嘴边，却又生生拐了个弯。
他忽而反应过来一些事情。
颜溪说的，其实都不错。
今日他犯下这件事，其实已经不准备有什么好下场。
他身无长物，又已见过了上层世界的繁华，让他再回去做那样尘土里刨食的事情，他是做不下去的。
事已至此。
他期待的反转并没有到来。
那些媒体一开始还接他的电话，推脱着，后来却连电话也不接了。
他后来又去医院闹过。
可除了引来路人侧目之外，并没有什么用处。
医院没有领导出来。
没有人联系他，试图私了。
他最后只等到保安，强行押着他，甩出了医院的大门。
再怎么迟钝，他也终于意识到了。
从前靠着丧妻的惨痛，轻易躺在钱堆上的好日子，已经再不会回来了。
也不知道颜溪用了什么手段，他甚至连陌生人的同情也收不到了。
数次在大街上拉着陌生人，诉说自己的不幸，换回来的竟然是不耐烦。
他后来给颜溪去过电话。
可颜溪并没有接通，而是直接挂断了。
这让他十分气愤，觉得她一手遮天。
自己的冤屈无人知晓，他便只能为自己伸冤。
他这么想着，联系了从前做工的工友。
不需要多解释，那些人便跟着来了。
他们平日里也总被这些“上等人”欺压，如今事关人命，更是义愤填膺。
更何况，他们还会获得丰厚的报酬。
颜溪这样的货色，若是平时，他们是万万摸不到的。
如今不过是跟着出来走一圈，便能吃到嘴巴里，没人不乐意。
他们什么也不需要做，只要在黑暗的小巷里，等着她自己送上门来。
悲愤之下的男人气急败坏，只想着自己已被毁灭得彻底，也要拉颜溪一起下地狱。
可竟然连这样的破釜沉舟，也未能如愿以偿。
男人抬眼向着四周望去。
周围的工友们都在看着他。
那目光里几多怨恨，真实又沉重。
男人一咬牙，知道这事已不能善了。
既然这样……自然要让颜溪做过的那些肮脏事，也公告天下。
警察？
他眯着眼，看着面前穿着制服的人。
他从前没想过求助他们，是因为在他家乡的那个小乡村，警察并不愿意管任何事。
也是基于从前的认知，所以他今夜的袭击计划做得简单粗暴。
他知道大城市的公路上，会有监控，甚至偶尔还会有车辆路过。
所以他没有把这事情安排在公路上。
可警察竟然来得这样快。
和他印象中不一样。
和他从前道听途说的故事里，也不一样。
既然警察能给颜溪一个公道，那是不是，他也可以……
他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满是考量。
旁边问话的警察等得有些不耐烦，可也没着急着去催促他。
周渡伤成了这个样子，这件事已经算是程度严重。
他如今随口一问，自然也不能当做正规的流程，到了警局，都是要重新盘问一番的。
如今男人安静了下去，他倒是乐得清闲。
“警察同志，你听我说。”
警察刚散漫了心神，男人却突然开了口。
那声音里再没有凶狠，反而带着一点期待和急切。
说话的时候，还用目光去看了一眼颜溪，一眼“你完了”的表情。
颜溪没有理会他。
被叫住的警察也没带多少心思和精力去听。
所以那混乱而匪夷所思的说辞，竟得以完整叙述。
“这个女人，是个医生……”
“不，应该说，她曾经是个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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