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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在观察颜溪脸上的表情。
确认了她的纠结，确认了她的错愕，最后在她伸手拿啤酒瓶的时候，嘴角挑起一点笑意。
颜溪向来把自己放到最低。
他直截了当的质问，只是让她难堪，甚至不能触动她的内心。
唯有真心实意地安慰和关心，才让她动容。
因为从未被什么人珍重过，所以忽然接触到那柔软，便会有些错愕，又有些不安。
回想起来，他其实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定了她。
或许，是在看到她在手术台上，自己难受着，却还竭尽全力的模样。
认真的侧颜让人动容，也让他难以忘怀。
也或许，是在那个深夜，她醉酒后，拥抱着他不愿意放手的时候。
她脆弱的样子惹人心疼，身体的缠绵，又让他念念不忘。
后来他们一起历经过许多。
曾在一起并肩作战，也曾互相展现最为真实的一面。
她的身世让他心疼。
受到任何伤害，都忍气吞声的模样，又总是让他气急败坏。
可他却依旧向往着她。
纵使她满身狼狈，他也能从她眼中看到真实和纯粹。
纵然她眉目里都是阴郁，他也能感知到那颗心的温度。
那样柔软，又那样温暖。
让他忍不住地想要靠近，又难以避免地被她吸引。
“颜溪，你不必讨好什么人。”
他那样叹息着，对她说。
目光并没有落在她身上，仿佛只是单纯在感叹着什么。
颜溪嗯了一声。
“我没有。”
她意识到他大概误会了什么。
或许是如今月色太静谧，让她忘记了两人之间的万水千山。
也或许是面前的人太温柔，声音太真诚，让她一时间心甘情愿，把心中的不安抛下。
她开口反驳的时候，声音坦然。
“我不是不敢。”
“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她眼睛半闭着，目光望向了天边。
说话的时候，声音轻巧，仿佛只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那声音里甚至没有半点情绪起伏。
让盛居安愣了片刻。
然而也只是片刻，片刻后，他反应过来什么，笑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
“好吧，那是我多事了。”
过往的画面在眼前游离而过，带着一些滤镜。
他忽而又想起来，最初的最初，她也是坚强的模样。
他曾经以为那都是错觉，如今看来，大概也不全是错觉。
“好了，不说这些了，喝酒。”
那声音里掺杂着一点笑意，啤酒瓶在眼前被举起。
颜溪握着的啤酒瓶往前一倾斜，玻璃碰撞的声音清脆。
时间就那样静静流淌了许久。
箱子里的啤酒瓶，渐渐空旷。
安静持续了很久。
空气里的紧张气氛再不见。
两人几乎都不约而同，忘记了刚刚聚会上的尴尬。
他们仿佛只是天涯沦落人，漂泊许久，如今总算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
只是相互陪伴着，共饮那浪荡的酒意，不谈其他。
天边已开始泛白。
再漫长的夜，也总有过去的一天。
累积再厚重的委屈，也总有被时间驱散的一天。
颜溪踉踉跄跄站起来的时候，几乎已经把这段日子的沉郁一扫而空。
许是喝得醉了，她没能立即站稳。
盛居安的手从身后支撑住了她的腰。
“小心。”
他带着酒意的声音沙哑，充满磁性。
颜溪耳根一红。
“哎呀，你别闹——”
她下意识伸手去推开他。
那声音亲昵，让他心头一动。
他想起了曾经，想起来过往。
想起来那个让他记忆深刻的夜晚。
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没有放开她，手上的力度反而加重了。
“颜溪。”
他喊着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点朦胧的魅力。
颜溪推拒的手在空中停止。
本就已通红的耳朵，开始释放出灼热的温度。
让她一边急躁地想要离开，一边又生出无比的眷恋。
“啊？”
似乎是喝醉了，所以反应变得迟缓。
又似乎只是单纯走了神，没听清他的声音。
她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或许是酒精给了她勇气，一口深呼吸后，她抬起头，去看眼前的人。
盛居安眼神有些迷离。
容颜依旧动人，眼中蕴含着的欲望却让她下了一跳。
她睁大了眼，看着他。
“颜溪。”
他又喊了一次她的名字。
这一次，声音格外清晰，又格外动情。
颜溪几乎感觉那声音如重重的落雷，落在心上，一直不安。
却又有明确的渴望，掺杂着欲望，沿着脊梁攀爬而上。
他吻过来的时候，她没有躲闪。
那情境出现得太突然，所以让她躲闪不及。
心里的欲望又分明纠缠着，让她不愿意躲闪。
“盛居安……”
过了许久，他才放开了她。
她刚刚回过神来，退了好几步才脱离了他的掌控。
那绵软的声音一出口，他却又伸手把她拥入了怀中。
“别躲开。”
他的声音仍然低哑着，带着磁性。
听不出丝毫的慌乱，反而异样的冷静。
并不像是醉酒的人。
可他说出口的话，却又格外温柔。
不是那种，带着善意的欺骗，宽慰着她的温和。
而是真正动情的诉说。
那是她从未听过的内容。
让她震撼，又让她几乎不敢相信。
“颜溪，别走。”
“在我身边。”
“我会保护好你，无论发生什么。”
“柳阑珊也好，何玉芝也好，我会让她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别害怕，跟在我身后就好了。”
“有什么委屈，说给我听就好了。”
“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所以……你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那声音细细密密，犹如断了线的珍珠。
落在她的心上，仍然不住地跳跃着滚动着，让她心难安。
难以抑制的激动，难以置信的惊惶。
她一时间什么反应也没有，只呆呆地望着前方。
他抱着她。
鼻尖是温润的酒意，并不难闻，反而让她沉醉其中。
她看着远方幽暗里的海岸，感受着风裹挟着湿咸，在身上席卷而过。
这一切都如此真实。
却又如此虚幻。
让她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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