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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一直温柔着，讲述了所有的来龙去脉。
那之后，他带着颜溪去吃饭，去公司查看更多东西的时候，她依旧有些魂不守舍。
他送她回家。
她转身走了，他的车还停留在原地。
那背影有些难以言说的落寞，透着主人的不安。
颜溪感觉自己脚下如踩着棉花。
今天一整天，她都在想盛居安说的话。
按照医生的说法，哥哥可能快要醒过来了。
当然，也有可能情况会更糟。
或许这突如其来的激烈体征，预兆着她一直隐约抗拒的一天，即将到来。
何玉芝不知道这些。
医生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只告诉她，哥哥的状况不太好，可能会有波动。
他暗示他的身体，可能会向着更坏的方向发展。
颜溪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何玉芝那慌乱和掩盖是怎么一回事。
她不想让颜溪知道任何关于许淮南的事情。
不想让她有纠缠她的机会。
也不想，让她在勾搭盛居安的时候，不专心。
一切都合乎逻辑。
好像所有的困惑都已经解开了。
颜溪却依旧觉得不安。
客厅黑暗着，空无一人。
她摸黑打开了玄关的灯。
这寂静和黑暗，她已经很熟悉。
像从前的许多时候一样。
可却又分明不一样。
那个时候，颜维山和何玉芝都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
可今天不同。
她今天，是在他们面前，被盛居安接走的。
按照颜维山的脾气，他现在应该等着她回来。
等着她，向他汇报，今日和盛居安做了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这样明确的展示，她和盛居安关系亲密。
可家里竟这样安静。
安静得不正常。
颜溪上楼的时候，有些浑浑噩噩的。
一边翻来覆去，想着过往，试图从那些东西里寻找出蛛丝马迹，一边又说服着自己，这一切都是正常的。
都是合理的，没什么值得再考究。
她这样想着，心跳却乱了起来。
走完走后一步阶梯，她站在楼梯的尽头，看了一眼颜维山卧室的方向。
房门紧闭着，里边透出一点光亮。
颜溪感觉自己的心跳猛然停滞了。
他在家！
那他为什么……会在卧室里。
他不是应该等着她回来，并且追问她一些问题吗？
颜溪这样想着。
她想劝说自己别去理会。
今日她已精疲力竭。
回去吧，好好洗洗，然后睡了。
一觉醒来，便什么事都没有了。
她这样劝说着自己。
然而脚步却一点不听使唤，直直地向着那扇门所在的方向而去。
她在那紧闭的房门前，等待了许久。
纠结了许久。
叩门声响起的时候，那节奏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自己这做法实在有些不合时宜。
她和颜维山，并不是什么真正关系融洽的父女。
他们相互揣测，又相互利用。
即使有什么交流，也不应该是在现在。
不应该，是在他已回到卧室之后。
她在这场战役里，有着绝对的主动，所以不必再低声下气，恳求什么。
她自己当局者迷，盛居安却是可靠的。
他说没关系，就一定没关系。
他说何玉芝还不知道那件事，她就一定不知道。
颜溪毫无理由地相信着。
她如今才猛然发现，自己竟然那样信任盛居安。
叩门的动作停了。
她从那没来由的信任里，汲取了一点勇气。
就这样吧。
别害怕。
别担心。
别露出马脚。
别将错就错。
她在心里一遍遍劝说着自己。
在她终于快要成功的时候，门却开了。
颜维山穿着睡衣，看到她的时候，脸上闪过一点错愕。
然而那错愕也只在脸上停留了一瞬，笑容很快在他脸上堆砌了起来。
“回来啦？有什么事吗？”
颜溪看着他。
他应该是已经洗过澡，脸色红润。
被热水蒸过的皮肤上，少了些苍老，多了一点元气。
刚才经过那寂静无人的客厅时，心中的不安消散了些。
她脸上亦带上了一点笑容来。
非常格式化，却让两人之间的尴尬少了几许。
颜维山脸上僵硬的笑容变得真诚了些，声音更加和缓。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
“吃过饭了吧？”
他只是恭维着。
颜溪明白过来，他想要问的是什么。
哦，他是觉得，她被盛居安带走了，今天便不会回来了。
为他的异常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她心中的不安少了些。
正要随意敷衍两句，转身离去。
她的余光却不听她的使唤般，越过了站在面前的颜维山，看向了他身后的何玉芝。
何玉芝已经从床上下来了。
她就站在颜维山身后的不远处。
满目考量地看着她。
颜溪和她目光交错的时候，心中一动。
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袭来。
她开始怀疑了。
颜溪这么想着。
心急如焚。
她忽而痛恨自己的冲动。
痛恨自己竟然没能管住自己，在她面前露出这么大一个破绽。
心里焦急万分，偏又不敢再脸上表现出来。
她的目光变得有些游离。
“怎么了？”
“累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我……”
颜维山继续扮演着自己的慈父角色。
颜溪忽而笑了一下。
带着一点柳暗花明的庆幸。
“爸爸，你今天不是说，要把医生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盈盈，看着颜维山。
看似在期待着什么。
余光却一直笼罩着何玉芝。
观察着她的反应。
她看到何玉芝先是错愕了一下。
而后脸上显现出一点复杂的情绪来，是不耐烦和得意交织着，掺杂着一点轻蔑。
颜溪读的懂那个眼神。
真是天真，以为一个医生的联系方式，能起到什么作用。
还眼巴巴地追到这里来。
难道你以为，他给你了，你那短命的哥哥，便能醒过来了？
颜维山愣了片刻，而后思索了好一会，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个事情。
“你等一下啊，爸爸马上给你找……”
他几乎立即变得积极起来。
大概，是因为觉得自己的计策有了作用。
成功把握住某个人的命门，这感觉实在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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