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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洵没事，但他有事，说明里面的东西是专门克制内力的。
他看见柳若依抬起了手臂，指尖直直指向古树的方向。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到头晕目眩，四周像是扭曲了起来。可也就只有这一瞬间，等他合上眼又睁开眼，柳若依依旧站在他面前，依旧固执的指向那个方向。
一切都还在，除了那枚失踪的耳环。
“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说完这句话，许志恒自己也吓了一跳。每一个字拆开来看都没什么特别，拼凑在一起却掺杂进了些不正常的意味;尾音里的委屈连他自己都察觉到了太多，柳若依却只是摇了摇头。
我跟你走。
他记忆里的柳若依应该这样回应自己，可眼前的人却温柔的不像样，只用摇头拒绝了自己，半分平日的模样也不见。
许志恒没有再说话，只是低下了头，任凭发丝顺着额头滑下，轻飘飘地搭在了额头上。
“好。”
顺着小路继续向上，许志恒还没完全走到古树下，树下的两人便站起了身。
他们当真在这里。
接下来的流程是许志恒做过许多遍的事:取下别在腰间的手枪，干净利落的上了弹夹，扣上枪栓后将手枪平举到与视线平行的位置，食指以决定生死的姿态扣压在扳机上。
“你俩可真是崽种，走到现如今这一步明明咱们谁都不好受。\"
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许志恒早就在心里计划了个完整。先给俩这会惹事的臭小子一人一拳，再盘问盘问他们找到出口没有。
他倒是从一开始就没准备对同伴下手。哪怕是内鬼，一同经历过生死后便是兄弟。庄家对他来说无非就是个陌生人。
“有意思吗许志恒?事到如今，我们二人能在这里等你，就是已经做好了送死的觉悟，你现在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又是想要装给谁看?”
赤一冷漠的过分的态度让许志恒完全摸不清头脑，他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复苏，在挣扎着试图从被压制的梦境里醒来。
喉腔的噪热感来势汹汹，头晕炫目的感觉逼得许志恒快要发疯。他松开了手，任凭手枪砸在泥土上，溅起一层轻飘飘的薄灰，目光紧紧的锁死在赤一的脸上，生怕自己错过什么细节。
“你，什么意思。”
“你还他妈的装!师父你是人吗你!”
像是再也忍不住了，李洵几乎是红着眼冲着许志恒把这些话吼出来。他一把推开赤一试图安抚他的手，哭腔从再也压制不住的情绪里崩出。
“你想装是吧?行，你装!我就再给你陈述一遍你都他妈的干了什么!”
“你可真行啊许志恒,柳若依孤身一人去找你，就是因为觉得你多少他妈的还是个人，就算到最后摊牌了也绝对不会对自己爱人下手。”赤一怒声道。
“我他妈.....我怎么就把你当人看了呢...是，柳若依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她瞒你是错的，她不该不告诉你她的身份，可她对你的感情从头到尾，真的不能再真。
“可你呢?你对柳若依的感情到底有几分是真的?我真....我真的替她不值。”
记忆像是一块不断被编织的布，而最残忍也是最多情的部分，被许志恒亲手剪成了碎片。他仅将几根丝线摆在表面，却不曾想思念会无孔不入到仅凭借这些残破的部分，凭空构建起一份虚无。到最后，就连潜意识也掺合了进来，它们同现实里的人一起，联手圆满了他自欺欺人的谎言。
可现在，谎言被戳破了人，也该醒了。“我没有!”
许志恒不再去看赤一冷漠的表情，不再去看李洵红透的眼眶，他只是转过了身，看向站在一百多米外的\"柳若依”。
“柳若依。”
他将手伸进了右边口袋，再拿出来时，那枚失踪的十字架耳环，静悄悄的躺在了他掌心。
“你真的觉得你给我的是救赎吗?
他终于想起来了那段对话的出处，那是他们出海滩时聊过的话题。
“你以为自己多有能耐?\"
他也不是这么好骗，只是因为那是柳若依，所以听着很离谱的事他也愿意去相信。爱人之间不需要那么多繁琐的理由，信任不过是源自深近骨髓的爱意。
“你救回来的只是这具终究会化为白骨的身躯。”
他记得柳若依在那场对话的最后，对他做出了一个许诺。
“你个崽种，你凭什么觉得没了你，我还愿意继续苟活?”
许志恒，明年冬天，一起去贝加尔湖吧。
好。
“柳若依，算..好久不见”
直到说话的人又走进了几分，柳若依才看清其满脸的笑意。虽说情况有些莫名其妙，但柳若依在看清巴子的表情后，多多少少松了一口气。
不管他们打的什么主意，至少两人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可即使是这样，柳若依依旧无声无息的摸上了腰间的匕首。她眯着眼抬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人，另一只手不加掩饰的横档在了两人与自己身后躺在地上的人中间。
“咱们之间还玩下药这种下三滥的东西，过分了吧?”
这话像是什么密语，瞬间便冻结了巴子和柳长枝脸上浅浅的笑意。重逢的快乐在安慰面前显得微不足道，那个恼人的问题又重新占据了两人的大脑。
“嘿”，柳长枝抬了抬手，想和以前一样拍一拍柳若依的肩膀。可后者在察觉到前者的动作后便紧绷了身体，这一姿态让前者不得不放弃这个在现在看起来有些不切实际的做法。
叹着气收回手，柳长枝随手摘掉了眼镜。他低着头，一面用T恤下摆擦拭着沾了灰的镜片，一面竭尽全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
“你真的觉得会是我干的吗?\"
窒息的感觉翻涌而来，柳若依最后最终还是听到了这个她一点也不想听到的答案。权衡利弊是她最擅长的事，比起其他人，她当然更希望是柳长枝下的药。
她对他们当然是有信任的，所以才会大胆的觉得，这药若是柳长枝下的，定是不会对许志恒造成任何伤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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