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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讲的故事，大多都不是真的。妖怪与人分别不大，其实多数并没有那么心狠手辣。偶有个别的，要么是生前有很重的怨气，要么是确实四恶..但人不也如此吗，大多都是好人，偶有个别的做恶事，大概也都是这两类，以讹传讹说是像妖怪，其实明明都一样。她说的那些故事，好多都是从小说本子上看来，添油加醋很多，我往往当笑话听，她也当笑话讲，我们一讲、笑了之就是。”
她的故事里有的妖怪我见过，大都不是那个样子。有时我为了他们辩驳几句，她欣然接受。
每次练完都是一一身汗坐在院子里，或清风习习，或雨阵阵，但都让人心情畅快。脑中空空，唯有天地，她每次都与我静听风雨。
她是用剑的，速度极快，我看不清她出招，只能猜，的时候堪堪擦过剑锋，心中惊险万分，像是悬崖边走遭.但正是如此，想来傲物的鬼才能让她作帅。
哎，如此便要提到她与我讲的最后一个故事。
她走之前是有征兆的，常常看着远方不说话，一看就是几个时辰。故事也不常讲了，我随了她去，那时候也大了，不兴听故事了，就陪她安静坐着。
她走的前几天晚上，给我讲了最后一个故事。
说是从炎国话本里看到，说有一神猴从石头里蹦出来，后来拜师学法术，又收了筋斗云为神通之一。传说这猴子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筋斗云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
“哎哟。”说到最后她自己也笑了，“要是有这么远，哪里去不得。”
宋河附和说:“就是啊，还有哪里去不得呢?有这样厉害的神通，还怕什么呢?”
她沉吟不语，过了会突然问我:“要是你有这般神通,会去哪里?”
没有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从小长于山林野间，对居所这种东西无甚留恋，唯一向往的就是拜她做师，结果这点也实现了，突然晚一下不知道这多余的愿望该许作何物。为难地想了想，也只好这么说:“没有欲往之处，只是您想去哪里，我便也跟过去吧。如果老师在很远的地方，十万八千里，也能轻松到达。”
“那如果是十万八千里也无法到达之处呢?”她若有所思地问我。我笑说，您不是自己都说过，这可没有地方去不得
她又想了一会，深吸一口气说：“里去不得呢？”
后来她走了后，我几乎是很快清楚了她当时的追问:生死界限可不是筋斗云能翻过去的。十万八千里，听上去远得很，但那神猴不还是没法直接翻到天庭么，可见有的东西，不是翻个跟头就能过去的。
但仍然向往有这样一样神通，能助我翻过十万八千里，哪怕远远见她背影也好。只可惜，志怪便是志怪，我也说了，鬼怪与人不一样，人靠双腿，鬼怪也是。
我时常遥望天穹，想我的老师去了哪里，也许在哪个地方游山玩水，过厌了原来的生活:也许又在哪个地方重新收了徒弟，然后整日里给她说故事。只是那都不是我能去的地方了。
宋河说罢轻轻叹了口气，许志恒察觉到故事结束得突兀，宋河的心情不甚爽快:而且这故事里，好像是藏着某种暗含的情愫一样，搞得许志恒也不甚爽快，于是她含糊“嗯”了一声，低下头去喝茶。宋河也拿起杯子啜了一口，说好茶，然后便一时间无话，颇有点顾左右而言他的意味。
宋河唐突开口了，许志恒转头看她，她眯起眼睛，很?芤獾难?樱?孟裣惹翱嗝贫疾辉诹恕
“其实是不需什么筋斗云的。要找的东西，只要一直戈，总有一天会找到;要去的地方，总有一天会走到。在此之前，走就是了。”
许志恒有些听不懂，宋河不在意，一个人爽朗笑起来:“你走了就会发现，十万八千里不过也如此，乜如此而已
啊。”她又拿起了刀鞘，站起身来，把一头雾水的许志恒也拉起
“不过，那毕竟是故事，可没人真能翻十万八千里的跟头。”宋河又拿起刀:“你不如再陪我练练。这十万八千里咧，路途遥....”
“又正是因为太远，一个人未免太过乏味，还盼你与我同去啊。”
廊下阳光是照不到的，浅浅阴影里，宋河笑得一如社常，许志恒忽然觉得在很久很久之前，她曾经见过同样的表情，也许是错觉，她想，她们认识好像才半年。宋河站起来，春日樱花在她身后开得正好，许志恒越看宋河，这种感觉就越发强烈，她确信在某时某刻，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自己曾经见过这样的人，不是一瞥，不是梦境，血是也这样认认真真地看过她，在自己的印象中刻过她眉眼长相，入心三分一样。但是再仔细去看，又记得二十多年人生中查无此人，如果和宋河擦肩而过，她应当会记得。
矛盾种种，难以厘清。许志恒叹气，一展狩衣袖子，拿起放在身边的剑，决定放下纷东心绪。她站起同宋河并肩而立，
“如果你?，就给我讲个故事，倒也不必是妖怪吧，你这几百年里碰到的人、事都可以说;若我赢呢，就换我说，你要是听过，也权当没听过算，如何?”
宋河愣了半刻，随即说好。
许志恒问她:“这么干脆，不反悔吗?”
宋河换上笑:“我只明白你不会让我吃亏。’
许志恒脸上微微发烫，，心里有些郁闷，知道自己是说不过宋河的，只好匆匆结束话题:“好了，你站过去。”宋河不言不语，顺着他的意站好。
“你若是肯叫我一声师父，我就教你。”许志恒笑道。
宋河回头看他，似乎深思熟虑了一把：“那就叫先生。”
“先生也行。”
明月幽悬于寂寥夜空之上，银白色月光泼酒在白玉栏杆表面，这番时刻恰是燕京城宵禁，呼啸而过的夜风吹得墙里墙外的树叶哗啦啦响。
更有不知名的鬼怪在暗处泡之音，今夜寂静得过分了，静得过分了，往日夜夜笙歌的各恣意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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