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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活了六千余年，历经多少风浪，自然不会与凡俗小人一般见识。
但他认可云堇的戏曲，也认可有革新之意、有人情冷暖的“京歌”，而且今日这一首《赤伶》，亦让他有所感悟。
故而他决定出言维护。
历经漫长岁月，可以使人明事理、知是非，但这不代表他就会被磨平棱角。
有武神之名的他，自有办法“以理服人”。
“哼，不知道阁下有何高见？”
那人态度傲慢，显然是轻视了钟离。
他可不认为这个模样虽俊朗，但年岁不过是二十岁上下的青年人，能说出什么道理来。
“一来，璃月戏的前身，乃是远古之时做祭礼用的祷歌，是璃月先民祈愿幸福安康、灾祸止息的朴素词曲。”
“后来岁月变迁，这祷歌亦在民间演变出许多演唱形式，被人继承发扬和完善，才慢慢有了像模像样的曲赋，有了璃月戏的雏形。”
“但不管它是祭礼祷歌，还是民间歌谣，抑或如今成了体系的璃月戏，其受众都是璃月百姓。
“任何人都可听，都可赏，岂有高雅贵贱之分！”
钟离之言，沉稳如石，又铿锵有力，那一句岂有高雅贵贱之分，使得满座动容。
与先前白衣少侠所言，与钟离先前的砖瓦之论，与云先生的“位卑未敢忘忧国”，有共通之理。
感同身受之下，众人对那出言辩驳的中年人怒目而视。
“就算你如此说，这璃月戏也不该随意改变形式，这叫什么京歌的四不像，乃是对传统的践踏，是谓大不敬！”
那中年人有些慌张了，但还是故作镇定，还在辩驳。
钟离不急不缓，沉稳说道：“这便是我要说的第二点。”
“璃月成立至今，已有三千余年，如风起于青萍之末，高楼筑于平地之上……”
“璃月能有文化百家争鸣，能有美食千帆争渡，能有亭台楼阁林立，甚至有群玉阁可卧千丈高空……
“有这今日鼎盛，自是因为璃月人民有不断开拓求索之志。”
“单论璃月戏，它本身就是在不断开拓求索中所完善形成的，如无变动创新，何来今日璃月戏之美名？”
“阁下之言，岂不是背弃先贤之理，自相矛盾？”
盘岩行的当家气得发抖，“你，你，你……”
钟离继续出言：
“云先生的京歌，有高雅之义又有通俗之表，可谓雅俗共赏，并无不妥，甚至值得夸赞。”
“创新也好，守旧也罢，只要能遵循初心，保持本质不变，那么形式多样又有何不可呢？”
“如同契约可有万千，形式亦多样丰富，但其中公平公正，互不背弃之理永世不变。
“此为根基，乃风霜摧折而千岩牢固之理，亦是岩王帝君所遵循之理。”
璃月乃契约之国，契约之道也是岩王帝君所信奉之理念。
见钟离说到这里，场中之人都在暗自寻思，有所体悟。
那盘岩行的当家，却当场破防，直言道：
“荒谬！简直荒谬！”
“我乃是盘岩行的当家，我们戏社，在祖上那可是受过帝君大人亲自嘉奖勉励的，乃得过帝君的认可。”
“我们戏社世代敬仰帝君，对帝君之事迹可称了如指掌。”
“你跟我说什么创新？还帝君信奉之理？哼！”
“是你懂岩王帝君，还是我懂岩王帝君？！”
场中主角——岩王帝君——钟离，此刻云淡风轻、面色平静，无喜无悲。
“盘岩行”这个戏社确实曾经得到过他的青睐，但漫长岁月下来，显然，它已经偏离了初心。
他不理会此人丑态，只说道：
“璃月作为七国财富交汇的中心，往来商客、艺人不计其数，自然也有许多新奇的音乐形式冲击向璃月的音乐领域。”
“面对这一冲击，有人审时度势，做出了合适的举措。”
“有明创新者，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革新自家的艺术形式，此后更上一层楼。”
“亦有传统者，继续深耕自身领域，纵然千百浪潮冲刷，他自岿然不动。”
“可若不能用辩证眼光看待新事物，在浪潮之下不知变通，亦不知进取，只怕，会被淹没于岁月长河中，消逝于无形。
作为岩王帝君的钟离，其所经所闻，所见识过的，何止是那无数消逝的事物！
还有那些曾光耀一个时代，却最终，血骨落幕归虚无的人。
今日执言，或许也是因为想到了一些故人吧……
钟离这最后之言，说地是时事，也是事实，场中之人经这一总结点醒，结合生活所观，直感有理，一阵叹服。
此中之理，不仅是音乐这一艺术领域，其他领域都可适用，众人都觉得获益良多。
看了热闹，还得此鞭辟入里之言，叫好喝彩声阵阵。
“好！”
“说得好！”
先前这人寻衅滋事，他们没有及时出声维护，反而在看热闹，未免叫云先生和旁人小看了去。
此刻或喝彩钟离之言，或奚落这找茬的“盘岩行”当家，十分卖力，场面热烈。
见势如山倒，遭人唾骂，这“盘岩行”的当家气到发昏，顷刻晕厥过去。
只是不知是真晕，还是自觉无颜面，假晕脱身。
他的随行小厮把他背出茶馆，举止之狼狈，逗得茶馆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台下的易九州，和台上云堇相顾，各自眼含笑意。
随后二人都看向钟离。
云堇心下感激，钟离先生她自是认得的，还颇有几分交情。
他时时来听她的戏，几乎一场不落，是云翰社，也是她的老听众了。
钟离先生学识渊博，见识过人，每有出言，都有哲思蕴其中，叫人获益。
她在戏曲方面的进步，也不乏有钟离先生的点拨。
易九州则心下有些偷乐。
帝君钟离之言，兼收并蓄！固若金汤！
安全感拉满！
能得帝君辩护，这牌面，属实无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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