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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树宏眼睛扫过面前的还算严整的队列，缓缓开口：“一分队新兵二百三十五人，三分队新兵二百二十二人。咱们二分队，新兵一百七十八人，而咱们连……新兵六十人。
有谁知道，为什么咱们二分队人数，少于其他两个分队？”
连长少见的和善亲切，新兵蛋子们虽然一时间没人开口，但一个个的状态活泛，好几个跃跃欲试的想说话。
“王振峰！你说。”李树宏点了八班一个好几次张嘴，但都没敢出声的货。
“报告！咱们连一二排是搞软件的，三四排是搞程控的，都属于稀缺人才！所以才人少！”王振峰扯着嗓子吼道。
一番话出口，队列里不少人脸上都露出得意的神色，显然王振峰说出了他们的想法。
“狗屁！”李树宏嗤之以鼻，不屑的说：“咱们国家的大学从99年开始扩招，到现在已经十多年了。不说本科生，各省公办的民办的专科院校有多少？
计算机、程控、数控、自动化什么的，还都是热门专业，是个学校都要搞一搞。
你们自己说，每年像你们这样的毕业生，全国有多少？”
几十号傻小子脸上或多或少的得意瞬间消失。
没人知道全国范围内，每年计算机相关专业的大专毕业生具体有多少。但每个人都清楚，李树宏说的是实情。
现在社会上同专业的本科生都不好找工作，更别提他们这帮大专生了。
正是因为就业压力太大，就算找到工作也谈不上什么薪资待遇。所以大家才会选择报名直招，搏一下进修名额，再不济也能赚一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工资。
“再问你们一个问题。”李树宏的神情严肃了一些，扬声说道：“别的分队，都是一个班长带七个新兵。
为什么咱们连队，六十个新兵配十二个老兵班长。一个班才五个新兵？”
“因为，因为部队首长重视我们。”一班那个惯会拍马屁的小子冒出一句。
“呵~哈哈……”李树宏笑了，点着头说：“也不算错，上面的领导确实格外重视你们。”
虽然李树宏说话的语气好像有点不对头，但队伍里不少刚刚被打击了自信的人，塌下去的胸脯又多多少少的挺起来一些。
“知道为什么格外重视你们吗？”李树宏再次发问，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和好奇心后，脸色忽然变得严厉起来，加重语气吼道：“因为，你们是最废物的！”
队列中一片肃静，没人出声，但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不忿。
好吧，大家可能确实不是什么稀缺人才。
不过，大家都是大专毕业生，别的分队也都是些大路货呀。
那些什么弄机床的，学机械的、学建筑，还有学通信的学医护的，哪个不是竞争激烈到找不到工作的行业？
凭什么单说自己这帮人是废物？
同样心里不忿的还有二连和三连的一帮新兵。
三个连队在同一栋宿舍楼里，晚点名虽然分开，但彼此之间的间距也就十多米。
三个连队同一时间开始点名，点名后李树宏站到了一连的队列前。其它两个连的连长没有露头，但也没让队伍带回。
目的很简单，就是让各自手下的新兵蛋子们，听一听一连那边的动静。
没错，三个连长今晚是商量好的统一行动。目的就是打击一下今年这批新兵们那点自以为是的小骄傲。
主角李树宏，配角一连全体新兵，听众二连三连全体新兵。
这出戏其实是连长们的惯用手段，类似的场景三分队那边已经发生过了，一分队的连长们还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知道为什么说你们是废物吗？”李树宏再次发问。
还是没人吭声，都在等着听答案。
不止一连的新兵，二连三连的也一样，毕竟他们一帮学制图，数字媒体、网络工程的跟一连的兵差不多。
都属于听着好像是高端技术人才，实际上一群烂大街的货。
“因为历届直招的经验！”李树宏停顿了两秒，继续说道：“经验告诉我们，你们这帮入伍前整天对着电脑的货……身体素质差！作风纪律散漫！还严重缺乏集体荣誉感！
最重要的是，明明综合素质极差，偏偏还自以为是！自命不凡！”
李树宏说着说着动了真火，音调拔高一截：“知道为什么咱们二分队人数最少吗？
因为和别的专业相比，你们这些学电脑的太水！手里拿着毕业文凭，可一百个人里也没几个有独立工作能力的！
都实习过吧？
别的专业，可能经验上有所欠缺，但只要有人带，就能参与项目，就有工作能力。
你们呢？除了端茶倒水复印打字！还能干什么？
做个俄罗斯方块写个计算器，东拼西凑弄出个小程序就算不错的了。
你们中有谁真正参与过自动化设计的？
有几个人真正有能力搞软件开发的？”
鸦雀无声……
有人心里不服，但说不出什么来。毕竟作为行业新人，缺乏经验，技术积累也不够。除了那种天才型选手，都要从端茶倒水干起。
而那些搞电焊的学维修的，还有学医护的，确实只要有老人带一带就能干活。
干好干坏的先放在一边，用李树宏的话讲，起码有独立工作能力。
“正因为你们太废物了，每年矬子里拔大个也选不出几个合格的人才。
正因为你们太废物了，上级领导才给你们这六十个人，配上十二名优秀的老兵。
但即便是这样，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咱们二分队，一直是三个分队里淘汰率最高的！”
李树宏的话犹如一道惊雷，瞬间劈进了二分队每个新兵的心里。
参加直招时征兵干部确实说过，集训期间综合成绩不合格是要退兵的。
但几乎没有一个人把这话放在心上。
因为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怎么说也是大专生，不比正常招兵中那帮中学、高中毕业，或者技校、职专里混出来的大头兵要强？
也许会因为技术差，只能签个一级士官，但退兵……没可能的。
可李树宏一番话让所有人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优秀。
集训结束后除了能签上一二三期士官，甚至有机会获得保送进修名额外，还有可能被退回原籍，回老家该干嘛干嘛去。
开训到现在不少人明里暗里的闹闹着太累太苦，急眼了不干了，回家！
但自己想走和被部队退回那是两码事。
人都是有自尊心的，不止一连的六十个新兵，二连三连的新兵也在这一刻心头一凛。
虽说不至于瞬间上紧了发条，但心里入营以来始终松着的那根弦，已经有些绷紧的意思了。
“罗森！”
李树宏忽然点到了罗森的名字。
“到！”
一直游离于群体情绪之外的罗森毫无准备，反应了一下慌忙答到。
“你是本科生，客观公平的说一说，咱们连队这帮人的技术水平，到底怎么样？”
“擦！”罗森暗骂，心说：“他们水平怎么样跟老子有个毛的关系呀？问我干嘛？我说得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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