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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哥，今天晚上继续呀！趁着过年前管的松咱们多弄两个钱。”
这一桌人几乎都是以偷铁为生的。他们的生活十分有规律，上午睡觉，下午喝酒，晚上去偷铁。
还有十几天就过年了，革钢保卫处的管理肯定会有些松懈，所以这帮人想着趁着这个机会多赚一些。
山猫摇头，“不行，晚上我有事。”
席间一个长着鹰钩鼻的大光头笑了，“猫哥，你该不会是晚上去姓韩的那个小寡妇家吧？整个山嘴子都传开了，你看好那个小寡妇了，她家那个小吃部就是你帮着弄的。”
另一个长着一对吊梢眉的瘦子，脸上现出猥琐的笑容，“你还别说，那个姓韩的小寡妇长得是不错，身段也行，不怪猫哥惦记她。”
啪的一声，山猫将酒杯重重摔在地上，双眉倒竖，“大光，二驴，你们两个会说人话就说，不会说就给我闭嘴，这么多菜堵不住你们两张破嘴吗？”
其他人一见山猫急了，连忙过来劝架。
山猫余怒未消，一挥手，“都他妈给我滚蛋。”
山猫是山嘴子这片儿的棍棒，打架十分凶猛，谁也不敢惹他，这帮人灰溜溜的走了。
山猫气呼呼的关上大门，躺在炕上，想睡一觉，可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他和韩月娥是小学同学，真正的青梅竹马，当年如果不是韩月娥的父母反对，他很有可能就成为韩家的女婿了。
山猫知道韩家看不上自己这个一穷二白而且名声不好的混子，对这件事他并不恨韩月娥的父母，将心比心，如果他有这么一个女儿，也不会将她嫁给像自己这样的人。
山猫叹了口气。
小娥的命也是够苦的了。
林一韩的父亲林铁是个老实巴交的工人，没什么大能耐，但是从来不做坏事。按理说小娥嫁给他后半辈子应该是安安稳稳的，大富贵享不了，过小日子还是没问题的。
只可惜造化弄人，小娥嫁给林铁的第五年，林铁就被车撞死了，留下这对可怜的母子相依为命。小娥又不是一个泼辣的女人。无论是在鞋垫厂还是在山嘴子，都有一些不怀好意的男人，想着欺负她。
自己曾经暗中出手几次帮助她，可是小娥终究还是太柔弱了，出点事就哭哭啼啼，和小时候一样。
前几天肥蛋告诉他小娥差点自杀。山猫吓了个半死。他没想到自己的几句玩笑话，就让这个傻女人产生了轻生的念头，幸亏救了过来，如果小娥真的走了，自己岂不是成了罪人。
所以他才会那么卖力的帮助肥蛋把小吃部建起来，是为了赎罪啊！
脑袋里各种念头飞来飞去，根本睡不着，山猫索性坐了起来，点了一支红梅。
刚才他生那么大气，其实有很大原因是被人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
虽然小娥结过婚，生过孩子，但在他心里，她依然是那个扎着两个羊角辫，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小姑娘。
想到以前的事情，山猫的大黑脸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丝童真的笑容。
******
晚上七点，林一韩从家中走出。
“妈，我给王小花辅导功课去了。”
正在外屋和刘婶、张婶包馄饨的韩月娥答应了一声，“早点回来。”
“嗯！”
林一韩走出院子，没去王小花家，而是拐了个弯儿又到了山猫家。
哐哐哐……
林一韩敲山猫的门，从来都不温柔。
早就做好了准备的山猫穿上军大衣拿着手电，打开了门。
“你个兔崽子，敲我的门就不能小点儿劲儿吗，再敲就烂了。”
这一大一小两个人缩着脖子，弯着腰抵抗着东北的寒风，一步步向太平菜市场走去。
“肥蛋，你说大白天的你不找我，非要晚上去，这是图啥呢？”
“猫舅，白天我不得学习吗，扩棚子费劲不？”
“你说呢？相当于之前做的全都白费了，要重新弄架子。”
“看看再说，要是实在费劲，那就不弄了。”林一韩有一搭无一搭的找话题和山猫聊天。
今天晚上他要用这个借口把山猫留住，不让他去小东门那边偷铁。
******
革钢，小东门。
几个背着麻袋，鬼鬼祟祟的人在夜色中走到一处铁丝网的缺口前。
他们将麻袋塞了出去，几个人像狗一样，弯着腰钻出铁丝网。
在外面的树丛里停着他们事先藏好的倒骑驴。
这几个人刚刚钻出铁丝网，眼前突然光明大放，亮如白昼。十几个革钢保卫处的人端着强光照明手电，将他们团团围住。
“完蛋了。”
长年偷铁的他们都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样的下场。
******
第二天早上，大光二驴他们几个偷铁被抓的消息就传遍了山嘴子。
山猫听到以后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幸亏昨晚被林一韩拽到太平菜市场，不然他肯定和这几个小子一起去偷铁了。
如果真被抓了，他和大光二驴一样，都是惯犯，三年五年的牢是坐定了。
山猫也顾不得韩月娥想不想见他了，直接跑到菜市场去找林一韩。
现在在他心中，肥蛋不是什么神童，而是大仙，能看透他命运，未卜先知的大仙。
当他出现在小吃部时，韩月娥见到他，果然脸色一冷，一扭脸，只给他留了一个后背。
山猫尴尬的冲林一韩招了招手，然后就自动自觉退到了棚子外面。
林一韩一出来，山猫就迫不及待把这件事说了，“肥蛋，多亏你了，要不然我肯定跟那几个小子一起去偷铁了，现在关进监狱里的人也有我。”
“猫舅，我早就说了，革钢不会放任你们偷铁的，他们前段时间没啥动静，估计就是憋大招呢！你看，让我说着了吧？”林一韩摆出一副我是神童，我有未卜先知能力的架势，把山猫唬得一愣一愣的。
至于报警的事，他是半个字也没提。
若是论力气，十个林一韩也顶不过一个山猫。
可要是玩心眼，一百个山猫也顶不过一个林一韩。
“肥蛋，你说我以后真的要去矿渣山上班吗？”山猫紧张的盯着林一韩那张小脸。
“猫舅，你想不想变成有钱人？抽中华喝茅台。”
“想。”
山猫老老实实的点头。
这不是废话吗？傻子才不想。
“那你就听我的，去矿渣山，忍三个月，和那里的领导打好关系。”
“然后呢？就这样我就能成为有钱人？”山猫性子是直，但不是傻。
他怎么也想不出林一韩这些话里面有什么发财的因素。
林一韩刚想给他细细的解释，可是棚子里面传出了韩月娥的声音，“肥蛋，你赶紧给我回来，不要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说话。”
一听到韩月娥的声音，山猫吓得一缩脖子，他压低了声音，“你妈生气了，赶紧回去吧！”
“行，晚上咱俩再见一面，我给你好好讲一讲。”林一韩也是很害怕韩月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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