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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和老邻居喝酒，一高兴她喝了两杯山楂果酒，结果一觉睡到了八点多，幸亏今天是元旦，小吃部不营业。要不然非得耽误大事不可。
韩月娥揉着脑袋从床上爬起来，厨房里已经飘来了饭菜的香味。
“妈，赶紧起来吧，猫舅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现在在楼下蹲着呢，你吃口饭，咱们一起去洗澡。”卧室的门开了，林一韩的小脑袋探了进来。
昨天晚上回到家，林一韩就说今天山猫会带他们娘俩去矿渣厂的浴池洗澡。
只是当时韩月娥喝的迷迷糊糊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起了床，简单洗漱后，吃了儿子给她热的饭。
“妈，你快点，猫舅在楼下等了半个多小时了。”林一韩再次出声催促妈妈。
“我不去。”韩月娥没好气儿的回答，“我跟他一个大老爷们去洗什么澡，让人看到了得怎么说我？”
林一韩叹了口气，看来妈妈的思想还是没转过弯儿来，她还没做好准备。
没办法，林一韩只好拿上自己的香皂毛巾，一个人下了楼。
山猫蹲在楼角的雪地上正抽烟呢。
“肥蛋，怎么是你自己下来了？你妈呢？”
“我妈说了，不跟你一块去洗澡，怕让人看到。”
山猫愣了一下，失望浮现在他脸上。
l林一韩拍了他一下，“这点困难打不倒你吧？”
山猫一咧嘴，“放心吧，我坚强着呢！”
最后，他带着林一韩骑着屁驴子走了。
韩月娥一直在楼上观察着两人的动静，一见他们走远了，她飞快的拿起自己洗澡的小包下了楼。
从小吃部里取出那辆天蓝色的女式自行车，骑上它，去了历百附近的公共浴池。
气温虽然很低，骑自行车很冷，但韩月娥的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终于有机会骑上这辆她最喜欢的车子了。
******
矿渣厂的浴池内，热气蒸腾。
林一韩，山猫，大赖子，二军四个人并排坐在浴池里，一个个舒服的脸部都扭曲了。
“大冬天泡个热水澡真舒服啊！”
“可不咋地，这一天在矿渣厂里暴土扬尘的，不洗个澡都没法睡觉。”
身处温暖南方的朋友们永远无法理解天寒地冻东北人对洗澡的向往，越是难以实现的事情就越珍惜。所以后来东北的洗浴业冠绝全国。
四人泡的差不多了，山猫一拍肥蛋，“在池子边上趴好，我给你搓搓澡。”
林一韩无声的从热水中站起来，趴在了池子边儿。
山猫用毛巾在手上捆了几圈，开始小心的给林一韩搓起了澡。
“肥蛋，我感觉你长高了不少，也壮实了。”
林一韩歪过头，“现在天天有肉吃，营养跟得上，肯定会长个。”
“那你以后每顿饭都多吃点，长得高高的，最好跟我一边高。”
这几个人在浴池里有说有笑，足足泡了一上午。
快到中午时，四人骑上屁驴子，回到了山嘴子秦家黑驴上炕。
里屋的包间是昨天就定好的，今天通天公司员工大会餐。除了他们四个，技术员小刘，另外九个开一吨翻的司机也都通知到了。
有的性急的，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就等他们四个了。
里屋的炕上，满满登登挤了十四个人。
炕桌中央的大黑锅里，满满的一大锅酸菜，上面还有大骨头，五花肉，柴骨肉，血肠和宽粉，围着大黑锅摆了一圈下酒的小凉菜，土豆丝，干豆腐，花生米。
一大桶散白开了盖，酒香四溢，整个里屋都能闻得到。
山猫看了一眼林一韩，林一韩微微摇头，意思是这种场合我不好说话，还是你来吧。
山猫端起杯，清了清嗓子，“大家都知道我是个粗人，不会说什么，过去一年咱们公司干的不错，大家也都跟着挣了钱，领导说了，头春节再给大家发一笔年终奖，最少一百块。”
这句话就像往油锅里倒了一瓢凉水，当时就沸腾了。
整个里屋，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真的，猫哥，头年还能给咱们发奖金呢？”
“那可是太好了，通天公司万岁！”
“哎呀，我在公司都干了大半年了，怎么从来没见过咱们经理呢？”
“瞎逼逼什么呢？猫哥不就是经理吗？”
“我说的是一把经理。”
“猫哥不是说过嘛，一把经理不在革安。”
“喝你们的酒得了，管他谁当经理，只要给咱们开工资发奖金就是好领导。”
“对对对，喝酒喝酒！”
这帮司机大多是粗人，大声小气的说着话，一碗一碗的喝着酒。
只有技术员小刘，拿着酒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喝酒的同时他还在偷眼观察林一韩。
他和林一韩第一次见面是在四月份劳动路的那个工地。
不知为什么，每次见到这个七岁小孩，小刘都会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这个小孩什么都懂一样，特别是在市政工程的技术方面。
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但是这种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到最后小刘甚至都觉得，这个通天公司的真正老板就是这个七岁小孩。
就连小刘都被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就在他直勾勾的盯着林一韩的时候，正在碗里扒饭的七岁小孩突然抬头冲他笑了一下。
虽然里屋的炕烧的火热，屋里的温度很高，有的人甚至都脱光了膀子，但是林一韩这一眼让小刘后背生寒，冷汗直冒。
酒过三巡，二军端着酒杯凑到了山猫跟前。
“猫哥，咱俩喝一个呗！顺便跟你说点事儿。”
山猫本来都举起杯了，一听他这么说又把酒杯放上了。
“二军，有屁就放。”
“呵呵，猫哥，王八蛋前天晚上找我来了。”
不提这个名字还好，一提王八蛋这三个字，山猫双眉倒竖，火当时就冒出来了，“二军，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这大阳历年的你提他干什么？找不痛快啊？”
林一韩一拉山猫，山猫这才强行把火压下去。
整个里屋一片死寂，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
二军可能早就预料到山猫会有这种反应，尴尬的笑着，“猫哥，我就是带个话，王八蛋之前干的事确实不是人干的，但不管怎么说，我跟他是一块儿长大的，现在他老惨了，那帮债主天天上他家又打又砸，他家的窗户没有一扇玻璃是完整的，大门上全是让人涂的粑粑，他已经有一个月不敢回家了……”
二军抬眼偷看了一下山猫的脸色，说了最后一句话，“王八蛋说了，只要能让他再回公司来干活，哪怕是下跪他也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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