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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腰处,有一座废弃的神庙,而在神庙的大殿之中有一小堆篝火,照亮了小半座大殿,神台上的神像早已经崩塌,只有下半身还留在神台上,也不知是哪路神仙。
火堆旁,一名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略显清瘦的俊秀青年正在火堆旁席地而坐,他双臂怀抱着膝盖,看着火堆中不断跳跃的焰流怔怔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名青年名叫叶汀,为大梁朝建州左峰山人士,此次背井离乡,乃是要赶赴东海湾,参加一年后“玄霄派”的弟子招收法会,看能否入得道门修得长生。
“明天下午应该就能到盂县了,之后便是打听盂县内是否有去东海湾的商队,有的话便想办法加入他们,这样自己就不再是独自一人赶路,风险便有了一定的控制。”叶汀心中默默的思索着。
他如今离村已有半月,即将到达建州最东边,再有个四五天的时间就能走出建州,但之后还需横跨贺州,青州两地,才能最终到达东海湾。
叶汀暗自估算了一下自己的脚力,只要路没走错,沿途没有出现意外,相信一年内他就能赶到东海湾,不会错过“玄霄派”的弟子招收法会。
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便是钱,就像临行前他此世的舅舅李华说的,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这一路上叶汀省吃俭用,但也差不多花了三四两银子,而他出门时身上总共才五十两,这其中有父母遗留的十两,临行前舅舅给的十两,还有老师徐夫子资助的三十两。
虽然临行前他曾跟舅舅说钱够花,但其实也只是为了让舅舅宽心而已,到达东海湾需横跨两州之地,离这里远着呢,这点钱又如何够花?
“这一路上五十两银子肯定不够,且不说这一路上的开销花费,等真正到了东海湾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况,所以这些钱能不动就尽量不要动,必须得另想法子弄些钱财才行。”
“或是等我在盂县内寻到去东海湾的商队之后,以应招的方式,以帮工的身份加入进去,好歹先把饭钱给省了,然后沿途再看看是否有无赚钱的机会。”
叶汀一边默默计划着后续的行程安排,一边将行囊内的几颗碎银子掏出,藏在了身上各个隐蔽之处,这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这路上出了什么状况,比如说遇到劫匪之类的,导致钱财丢失,那这些藏起来的碎银子便能起到应急之用。
“唉,不想了,早点休息吧。”
叶汀藏完银子叹了口气,不再过多的思考,准备睡觉休息,他铺干草为席,以行囊作枕,一头便倒了下去。
躺在柔软草席上的叶汀缓缓闭上了双眼,不一会儿便有了睡意,正当他迷迷糊糊行将睡着之际,突的一阵阴冷的寒风从他身上吹过,吹的叶汀一激灵,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一下子清醒过来。
“唔?”
叶汀疑惑的坐起身看向了殿门,只见那破烂的殿门此时向着两侧大开,而原本用来抵住殿门的石头则滚落到了一旁,阴冷的寒风不断的从门外灌入,地上的火堆被吹的火星子四溢,火光剧烈摇晃,将叶汀的影子拉扯出各种奇形怪状。
“这门怎的开了?被夜风吹的?”
叶汀疑惑的站起身来,紧了紧身上的粗麻衣裳,迎着这阴冷寒风来到了殿门前,寒风不断吹拂着,门外一片漆黑,原本高悬的弯月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叶汀朝外面看了两眼,随后将两扇破门再度关闭,将滚落于一旁的石头拾起,再度抵在了两扇破门的正中央,这块石头乃是叶汀从庙外随便捡的一块,专门用来抵这破门的。
抵好之后,叶汀转身回到了草席旁,他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先前不慎,没有将门抵牢,才导致门被这夜风给吹开了去。
叶汀伸了一个懒腰,侧翻了身就准备接着睡,可就在这时,从门外突然传进来一道幽幽的女子声音。
“里面有人吗?”
“......”
谁?女子的声音?叶汀的双眼猛然睁开。
如果单单只是陌生女子的声音那当然没什么,可那女子声音于此时此刻出现于此地,那就有些问题了,要知道现在已经到子时了,哪里会有常人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外面?
他脑海中快速着的运转着,以明析现在的状况,很快,纷乱的思绪最终慢慢沉淀了下来,汇聚成了一个事实,一个他虽然觉得离奇,诡异,但却非常符合现状的事实。
“荒山,破庙,阴风,陌生女子,这......这莫不是要上演倩女幽魂?又或是这山中的吃人精怪?这......这可怎么办?”叶汀先是新奇,随后便开始止不住的胆寒起来。
他虽然两世为人,但这一世他此前一直都待在村内,从来没有出去过,这还真是头一遭遇到这类事物。
如果叶汀现在已经进入了道门,并且已经修行有成,那他对这类事物只会觉得新奇,巴不得能够见识一番,可他现在仅仅只是一名普通的乡村青年,甚至连武艺都不会,凡人的不能再凡人了,哪里有手段对付得了这类东西?他焉能不怕?万一对方是充满恶意的,吃人肉,啃人骨的那种,那自己焉得有命在?
一时间叶汀不知如何是好。
“......”
“里面的人还在吗?”
幽幽的女子声再度响起,将叶汀惊的回过神来,他缓缓坐起,往殿门的方向看去,只见门外此时出现了一道模糊的人影,它一动不动,正静静的矗立在殿门外。
看着这道模糊人影,叶汀的心脏开始砰砰直跳,额头缓缓的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要回应吗?万一它真的进来了可怎么办?只是...这破烂大门有可能拦得住它吗?他吞了吞唾沫,脑子里面疯狂转动着,最终,叶汀猛的一咬牙,做出了决定。
“谁呀?”
强压住内心的恐惧,叶汀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
他之所以决定回应对方,也是因为他已经想明白,单单靠这两扇破门是挡不住门外那事物的,毕竟它们在刚才,就被那阴风给直接吹开过,虽然不知道对方明明可以直接进来,却为何还要先行发问,但哪怕那事物是存了猫戏耗子的打算,叶汀也必须得陪着对方演下去。
而且叶汀也并非就觉得全无机会,他有注意到对方能说话这一点,能说话就代表着能交流,而只要能交流,那就说明有希望通过言语来动摇对方,寻得机会,因此叶汀决定做出回应,他现在就是要顺着对方的话来说,在情况不明之前,先稳住对方。
“......”
殿外的夜色似乎更加的深沉了,鸟兽之声已然消失不见,而受那不断从门缝中灌入的阴风影响,屋内的气温也在缓缓降低。
突然间,那门外的模糊人影微微一动,让一直紧盯着它的叶汀也不由的心中一颤,随后那幽幽的声音再度响起。
“小女子归家途中不慎迷了路,途经这座荒庙,见到此处隐现火光,所以前来,希望能够暂借此处避避风寒,安住一宿。”
“......”
唬谁呢!哪有人大晚上赶路的?叶汀在心中默默腹诽了一句。
经过特意的这么一番心理活动,叶汀慢慢冷静了下来,毕竟按照他的预估,等下这门外之物应该就要进来了,他必须镇之以静,方能找着机会脱身。
还未等叶汀做出回应,那幽幽的声音再度响起,“公子,可否让奴家先行进来避避风寒,这外面也忒冷了些。”
深吸了一口气,叶汀轻轻拭去了额头上的汗水,平和的回应道:“此间无有主人,姑娘还请自便。”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用来抵门的石头“咕噜”一下直接滚落到了一旁,伴随着“吱呀”一声,破烂的殿门向着两侧缓缓打开,门外的身影终于显露了出来,无声的走进了大殿,那两扇破烂的殿门在其身后缓缓关上。
叶汀好奇的借助火光看过去,顿时呆了呆。
只见一名约摸二八年华,身着素白长裙的娇艳女子,正俏生生的立于原地,面容秀美,气质幽兰,她的眼眸如水似月,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正上下打量着叶汀,在看见叶汀一脸呆愣的模样后,那娇艳女子“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犹如一朵绽放的青莲花。
回了回神,叶汀内心不禁感叹道:“果然,会在半夜出来害人的精怪,长得都跟天仙似的,现在只希望来的这位是‘小倩’,而不是‘姥姥’”。
他快速的扫了一眼对方的脚下,看见对方脚下的影子之后,叶汀略微的放心了一些,清了清喉咙,叶汀作揖一礼道:“不知这位姑娘家住何方?为何这么晚了还没有回家?”
那娇艳女子先是万福一礼,然后幽幽的开口道:“奴家就住在这山里的一座村庄内,因为这天太黑了,归家途中不慎迷了路,幸好看见了此处的火光,否则奴家指不定就,就被这林中的豺狼给叼了去。”
原本就住在这山中?然后还能迷路?呵呵。叶汀暗自摇了摇头。
那娇艳女子说完,便莲步轻移,腰肢款摆的往叶汀这边靠了过来,微笑着说道:“却是要好好感谢这位公子,不知公子姓名?”
一阵香风袭来,叶汀见她靠近,暗暗的将一颗心提起,他无声的后退了两步,微笑着说道:“不过是因缘际会而已,不用谢,也是姑娘你自己的运道好。”
那娇艳女子闻言却止不住的咯咯笑了几声,叶汀愣了愣,不知这半夜突现的神秘女子为何发笑。
只见那女子轻点螓首,语气莫名的道了句:“奴家今天的运道,确实是好呢。”
......怎的感觉她话里有话啊。叶汀暗自提高了警惕。
随后女子又娇嗔了一句,“公子还没告知奴家姓名呢。”
叶汀立马歉然的道:“不好意思,是在下失礼了,在下叶汀,不知姑娘芳名?”
“奴家姓白,单名一个娟字。”
“原来是白姑娘当面,幸会。”
这自称叫做白娟的娇艳女子说完便围着火堆坐了下来,并腿侧坐,仪态优美。
坐下后她看了看依旧站着的叶汀,娇俏着笑了笑道:“公子不坐吗?”
叶汀打了个哈哈干笑了几声,随后也坐了下来,眼观鼻,鼻观心,开始默不作声。
正当他满脑子思索脱身之法时,娇艳女子白娟突然挪了挪身子,一下子靠近了过来,她微蹙着娥眉,娇嗔道:“这地上忒也冰凉,公子也真是的,也不知招呼奴家过来同坐,奴家的那里......都被冻得有些冰凉。”
那双如水似月的眸子看着叶汀,喷香的身子却一下子粘了上来,但叶汀见此却慌忙的往旁边一躲,他一边躲一边开口说道:“那这草席就让给姑娘坐了,我坐地上就好,另外......另外男女授受不清,白姑娘还是与我保持距离的比较好。”
见叶汀躲开,白娟先是脸色一沉,但随即复又嫣然的笑了笑,语气幽幽的道:“好一个正人君子,若换作别的男人,可能早在奴家踏进门的那一刻,就急不可耐的要将奴家给囫囵吞了呢。”
叶汀闻言眼睛却陡然一亮,他觉得这里是一个机会。
只见他先摇了摇头,随后脸色一正,沉声道:
“却要与白姑娘分说,这世上确有许多男子堪为禽兽,他们表面都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可暗地里却都是些鸡鸣狗盗之辈,一旦周遭无甚旁人之时,他们便毫无顾忌的行那虎狼之举,极尽丑恶,简直是斯文败类,无耻至极!”
“但是,在下却要说!”
叶汀突然长身而起,转身将手一挥,背对着白娟大声说道:
“这世上却是还有好人,还有正直的人的。他们中有人远赴边疆,为保卫国民不受侵犯而肝脑涂地,他们中有人一身武艺,路遇不平便拔刀相助,他们中有人丧尽家财,只为救助灾民于水火,他们恪守道德,严于律己。”
“而哪怕是普通百姓亦有其光辉之处,如那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子,虽屡试不中,但却能在关键时刻站出身来,为父老乡亲状告官府,又如那穷苦的农家,虽生活贫困,但对于路过家门的远行之士,亦不会吝啬一碗稀粥,甚至于那蛮横乡里,操刀血盆的屠户,对于家中的老母却是顺心顺意,孝敬无比,如此种种,皆是人性的光辉之处。”
叶汀说到这里,一把转过身来,对着娇艳女子白娟作揖一礼,掷地有声的道:“而在下不才,也愿意效仿贤人,能无愧于‘道德’‘律己’四字。”
“......”
看着叶汀那双明亮的双眼,看着那张正气凛然的脸庞,白娟一时之间有些呆愣,只觉得面前这名看上去十五六岁,略有些清瘦的俊秀青年,在这一刻气势惊人!
白娟缓缓的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变得平淡,他定定的看着叶汀,而叶汀也分毫不让的与她对视着,眼神明亮,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开口,殿内的氛围就此变得沉默了起来。
“......”
“咯咯咯...”
良久,白娟突的笑出了声,她笑得前俯后仰,花枝乱颤,直如青莲绽放,既清且妖,叶汀不为所动,只是一脸正气,严肃的看着她。
笑过之后,白娟重新看向了叶汀,她柔声道:“公子原来是读书人吗?这嘴皮子属实利索,这一通下来,差点就将奴家给镇住了呢。”
叶汀面露疑惑的道:“姑娘此言何意?”
白娟却站起身来,腰肢款摆的走了过去,走到了叶汀的身边,叶汀表面上无任何异常,但是内心却暗自提高了警惕。
白娟一手搭在了叶汀的肩膀,一手缓缓的从他脸上划过,娇笑着说道:“算了,这出戏本夫人已经演腻了,也没甚意思,公子,我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你其实早就猜到了,我......不是人,对吗?”
“......”
一颗心慢慢的沉入水底,叶汀维持着脸上的正气,他平和的开口道:
“姑娘说笑了,你不是人,难不成还是那山精鬼魅变化而成?何以如此作践自己?”
“咯咯...公子你却是说对了,奴家呀,就是那山精鬼魅。”
一只素手最终落到了叶汀的胸膛上。
“哎呀!公子,你好像有点紧张,你的心,跳的好快呀,这却是怎么回事?”
额头上不知不觉间已经沁出了几滴细汗,叶汀觉得现在的情况有些失控,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没处理好,导致对方撕破了脸皮,但他还是没有放弃,毕竟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他绞尽脑汁的思索着,想努力的挽回几分,不管如何,先稳住了对方再说。
叶汀微微泛白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羞赧,他旁移了两步,打了个哈哈道:“白姑娘,你生的如此好看,怎么可能是山精鬼魅呢?呃,抱歉,似白姑娘这般丽质的女子,在下还是第一次见,所以稍稍有失,有些唐突了,但是请白姑娘放心,吾并非是那不伦不类之徒。”
“咯咯咯......公子却还在胡扯呢,奴家明明都已经将话说开了,却不知公子还要将这出戏演到什么时候?”
白娟继续贴了上来,亲昵的挽着他,两人紧紧粘在了一起,叶汀此刻温香暖玉在怀,却不觉有丝毫的旖旎,他暗暗用力了两下,却没有挣脱出来,白娟那青葱般的玉指在此刻传出了巨大的力道,直抓得叶汀生疼。
他咳嗽了两声,道了句,“白姑娘,还请自重。”
白娟却将他抓的更紧了,只听她娇笑着说道:“公子,你刚刚才说是第一次见到像奴家这般好看的女子,但你现在却为何都不敢看我一眼呢?”
“......在下怕又唐突了姑娘。”
“咯咯...公子,你还是看我一眼吧...咯咯咯...嘎嘎...”
婉转柔美的声音突的一变,变得沙哑怪异起来,叶汀顿觉一股异样在心中涌现,他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向了一旁的白娟。
这是什么?!!!
随着白娟的模样清晰的映在了他的眼中,叶汀的脸色瞬间大变,原本一脸正气的面容彻底支离破碎,他瞪大了眼睛,直愣愣的看着紧贴在他身上的事物,心脏剧烈的跳动着,简直要从喉咙里直接蹦出来一样。
他看见了......他看见了白娟,那名原本身着素白长裙,娇艳秀美,气质幽兰的诡异神秘女子,此刻她的一张脸居然分作了两半,左边的一半还是如同先前那样的娇艳美丽,但是右边那一半却变成了一副骇人的骷髅模样,森森白骨上面附着着密集的血丝,眼眶处的窟窿内,闪烁着一点针尖般的红芒,直欲将叶汀这块“肥肉”给囫囵吞将下去。
不,不光是她的脸,她整个人都发生了骇人的变化,原本那身素白长裙此时已经失去了踪迹,使得她整具身体都暴露了出来,与她的脸一样,一半血肉美人,一半白骨森森,而那腔子中一半的内脏清晰可见,内里蛆虫涌动,污血横流,散发着难闻的腥臭,直让人欲呕。
我特么!上辈子的粗口爆出,叶汀再也维持不了冷静,在那美人枯骨的强烈对比之下,叶汀只觉得他的思绪已经彻底成了一团乱麻,再也无法去思考当下的情形,只是圆睁着二目,呆愣愣的看着面前这可怖之物。
“公子,奴家美吗?”
沙哑怪异的声音幽幽响起,叶汀的嘴巴下意识的动了动,不等话语吐出,耳畔便响起了狂风呼啸之声,随后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嘎嘎嘎......”
一阵腥臭的黑风从那废弃的破烂神庙中打着旋冲了出来,呼啸着往高空飞去,很快便融入了那漆黑的夜空,只留下了一连串沙哑又怪异的诡笑。
废弃的神庙迅速变作漆黑,内里一片沉寂,只有殿内那被吹撒得到处都是的柴火、木炭、干草之类,以及角落处,一个由淡蓝布匹包成的行囊,在默默诉说着刚才的诡异与可怕。
良久之后,附近才慢慢的重新响起虫鸣鸟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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