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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讨厌一个人到某种程度时。
哪怕与他呼吸同一片空气，都会感到恶心，反胃，浑身上下，从头皮到脚趾，所有的细胞，都在疯狂叫嚣着，抗拒着。
有那么一瞬间，司音甚至想，直接转身离开。
然而身后，却有一道温热气息。
晏迟悄悄捏住她的手腕，他的目光，是看向司沉钰的。
冷淡而凌厉，好似宣示主权。
司沉钰却没看他。
他的目光，落在司音身上。
他看着她的神情，只一瞬间，司沉钰脸上血色褪尽，一片苍凉惨白。
他的指尖，还死死地捏着烟头。
燃火的那端，还死死地摁在青松树干上。
他面色紧绷，眼尾骤然染上一抹猩红。
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几乎克制不住地颤了颤。
他有些慌乱地，攥紧了手指。
指甲掐进手心，几乎掐出血痕。
明明这日天气晴朗，阳光温暖，偏偏司沉钰呼进肺里的每一口空气，都刺骨寒意，要将他整个人侵蚀冰冻般。
他立在青松下的身影，在司音冰冷的目光中，仿佛一具在冰柜里冰冻了好几天的尸体。
僵硬，冰冷，没有生气。
他知道，她知道了。
她的反应，果然是，极致的厌恶……
司音没有挣开晏迟的手，她极力克制着，那种让她几乎无法忍受的厌恶感。
她无视了司沉钰的存在，脚步沉重而僵硬地，越过那个令她多看一秒都恶心的存在，径直走进了司无垢的书房。
司沉钰好半晌后，才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手里捏到变形的烟头，被他扔到地上。
他突然抬眸望了眼天空，又闭了闭眼，喉结艰难滚动。
那模样，像极了孤狼对月哀嚎。
可他明明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好半晌，他才重新睁眼，在树下站定。
极力克制了情绪，他明明面无表情，看上去却像费尽千辛万苦才从炼狱里爬出的玉面修罗，深沉而冷戾。
司沉钰缓缓抬步，也朝着书房走去。
书房里，司丞渝，司云暮，以及司雾，都在。
司音刚问一句“司无垢呢”，便从身后听到，来自司沉钰的回答——
“关于你与司家断绝关系这件事，我能做主。”
司音背脊一僵，冷冷地转身。
便见司沉钰面无表情地走进来，坐到书桌主位处。
司音在这片有他存在的空气里，整个人又恶心难受起来。
那一身躁郁戾气，压都压不住。
她将手里的资料，往桌上一扔，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司沉钰看资料的动作相当熟练。
那是一份具备法律效应的，断绝关系的协议书。
司沉钰细细翻看后，抬眸看向司音。
四目相对，一个是深藏了所有情绪的平静，一个是藏不住厌恶的冰冷。
“协议书没有问题，不过，你想与司家断绝关系，应该不只是法律上的断绝。”司沉钰的手指按在资料上，嗓音沉沉地，“近期，司家举办一场宴会，当着所有人面，宣布与你断绝关系，怎么样？”
司音微拧着眉。
司沉钰的要求，其实是合理的。
可她心底，对他这个人排斥到了极点，以至于对他的提议，也下意识排斥。
司沉钰见她半天没开口，又淡淡补充道：“到时候，也向众人介绍新的司家七小姐——陆晚晴。让你与她被交换的人生，重新回到正轨。”
“正轨？”司音微敛着眼底戾气，语调凉凉的。
司沉钰抿着唇，好半晌，有些艰难地开口：“或者你想要什么补偿，我、司家都可以满足。”
司音当然不是想要什么补偿。
她只是觉得，司沉钰的说法，太过可笑。
她有些艰难地扯了扯唇角。
在这书房里的每一刻，呼吸的每一缕空气，都恶心到极点。
她往后退了小半步，嗓音冷冷地：“宴会什么时候办？”
司沉钰面色也沉沉的：“我再通知你。”
司音没再多说一个字，便转身离开。
从始至终，两人只有几句话的交流。
这样的氛围，太过诡异。
就是司丞渝，都看出了不寻常。
司云暮心思最深，想得也最多，目光在司沉钰身上，反复打量，眉头深拧。
司丞渝藏不住心事，正要开口问些什么时。
一旁司雾反倒先开口：“大哥，我有个提议。”
司音离开后，只剩下这四兄弟的书房，气压低沉，气氛凝重。
司沉钰没有立刻回应司雾，反倒是先看向司云暮，淡淡道：“司丞漠那边，你联系一下，让他回来一趟。”
到时候，司沉宥也会带着陆晚晴回来。
算上老五司丞漠，司家六兄弟，便是聚齐了。
司丞漠与司丞渝是双胞胎，但却与司云暮关系最好，大概率也只听他的话。
司云暮目光深深地看着司沉钰，只淡淡地点头，没有出声。
他并没有想明白，司沉钰与司音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们的关系，看上去那么诡异。
为什么素来冷淡的司音，对司沉钰的态度，厌恶到反常的地步。
为什么素来固执的司沉钰，会同意司音与司家断绝关系，还主动要求办宴会，彻底断绝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各种思绪，在他脑海翻涌，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司沉钰也不会解释。
他又看向司雾：“你的提议是什么？”
司雾沉吟片刻，略有些犹豫。
但还是沉声说出来：“要公布司音与司家没有血缘这件事，倒也不必特意再办一场宴会。我想的是，正好茵茵的生日要到了，不如就在她的生日宴上公布司音的事？”
司雾这话说得相当顺。
司沉钰却深拧着眉，一副没听明白的表情。
他嘴上跟着重复了句：“音音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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