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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菊本以为自己已经能做到心静如水了。
可是，当她听到从自己儿子嘴里说出扎心的话，心脏还是会痛。
怒气和委屈一瞬间把她冲昏了头脑。
这一刻，看着眼前的儿子，卫菊第一次生出了后悔的念头。
她为啥要生下这个儿子！
当初怀了他，就该立马去打胎！
把他生下来的时候，就该立马丢进尿桶里浸死！
卫菊的眼里迸出了愤怒和仇恨的光芒。
许志权直接对上母亲这样的眼神，霎时如同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
而这时，卫菊怒声斥道：以后俺就是死在路边儿也不要你给俺收尸！俺没你这个儿子！以后你吃香喝辣的还是吃瓜皮咸菜，都不关俺的事！你走，俺不稀罕你来看俺！
卫菊大发雷霆，许志权懵得怔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就连许志权小的时候，他妈都没这么骂过他，没对他说过这么狠的话。
不管他再皮，做错了什么事，他妈都不会这么生气。
只因为他是爸妈唯一的儿子。
所以他就被当成宝一样养着。
还在俺跟前干啥？滚回你家去！卫菊直接抓起一把米朝他扔去。
许志权下意识闪开了。
从呆滞中回过神之后，许志权心头浮起了难堪、怒火，还夹杂着一些困惑。
但更多的，还是震惊。
震惊于一直包容、忍让的母亲，竟会放出这么狠的话！
面对气头上的母亲，许志权脑子想不出任何话，所以他张了张嘴，又闭上。
离开吧，离开这里。
心里浮起逃避的念头，许志权便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
回家后，许志权板着一张脸。
李美英见他一个人回来，不冷不热地问：她呢？
许志权目光略空洞地看她一眼，脑子里依然是母亲那愤怒且仇恨的眼神。
见丈夫不说话，李美英冷笑一声。
俺都说了不要去，你非要去，人家在廿四家住的比在这儿舒服，干啥还要去找她回来？反正俺话放这儿了，是她自己不要这个家，不肯回来的，以后老了也别来找俺。
说完，李美英拿上工具挑上担子，就准备出发去割?古叶。
这个家的活儿，她一个人也能干。
她李美英不需要求人。
妈说，以后俺们不用管她了。
许志权突然说。
他的嗓音很奇怪，像是一个在沙漠里旅行多时、嗓子眼儿干得冒火的旅人不得不说话，声色干涩，有气无力。
说完这句话，许志权伸手拉过一把椅子，抓着椅背的手有点抖。
许志权一屁股坐了下去，还有些抖的手不知该往哪里摆。
李美英回头看他，见他这副样子，骂道：摆出一副要死不活的脸给谁看？你妈说出这话就说明人家心里根本没你这儿子，你还舍不得？她爱咋就咋。
但说实话，李美英也没想到恁老不死的会说出这样的话。
俺妈到底咋了？许志权颤声喃喃，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现在为啥她要使脾气？就算再生气，不是过去恁久了，为啥
李美英哼了哼：人家有人撑腰了，眼里哪儿还有你这个亲生的儿子？最近人家廿四赚了多少钱，你没瞧见？又是摩托车又是三轮车的，还和县城饭馆的搭上线做大买卖跟廿四一比，你这亲儿子可太没出息了。
说完，李美英就走出了家门。
她羡慕廿四能把日子过好，心里同时更憋了一口气，发誓自家的日子要过得比廿四家的好！
绝不能让村里人看她李美英笑话！
也不能让人笑话她家廿二不如小叔家一个外来的养子。
有些话她能对廿二说，但别人不能。
所以她要努力挣钱！要让廿二走出去叫大伙儿羡慕，羡慕他娶了一个能干的媳妇儿！
另一边，张秀芬在安慰掉泪的卫菊。
嫂子，莫伤心了，这就是命。好歹你还有俩贴心的闺女，不像俺，连个亲生的都没有。
为了安慰嫂子，张秀芬也不介意自揭伤疤了。
卫菊泪流满面，哽咽地说：秀芬你莫说这样子的话，虽然你莫生有一子半女，但自打你过门，宗海对你就好，从来不会骂你更莫说打你。
后来你俩又认了廿四这个养子，虽不是亲生却比亲生的好百倍千倍，尤其是他娶了个好媳妇儿，像小?u这样的好儿媳妇，真是天底下找不出几个，你不知道村里多少人羡慕你家。
张秀芬听得飘飘然，可嫂子正哭着呢，她不能表现出来啊。
于是咳了咳，谦虚道：哎呀，阿嫂，这都是表面光鲜，俺家也是一地鸡毛哩！只不过不给外人看。
卫菊一听，当真了，当下顾不上自己伤心，擦擦眼泪认真地问：秀芬，这是咋回事？你可别和小?u吵啊，小?u恁好一儿媳妇，把她闹没了你得把肠子悔青。
张秀芬一脸懵逼：俺没和小?u吵啊！
恁是为啥子事一地鸡毛？难不成廿四说要回四川？卫菊关切地追问。
张秀芬尴尬了，都怪她这张嘴，没事儿瞎扯啥。
脑筋一转，张秀芬赶忙道：没有哇阿嫂，俺是说，俺家廿四欠了一屁股债咧！
卫菊神情一松：就这事儿啊谁家莫有欠点债，廿四两公婆瞧着机灵又勤快，这点债肯定很快就还清了。
张秀芬点头，希望是吧！
卫菊看了眼在晒谷场上玩耍的两个孩子，难得露出一点笑容，你就替他们照看好这俩娃就行了。
随即不知想到什么，卫菊笑容消失无踪。
她望向秀芬，之前老听你们催小?u生三胎，非得要个儿子不可看到俺的遭遇，俺希望你不要再逼小?u生了，儿子也好女儿也好，都是自家骨肉，就算你生了儿子，也不一定就能防老
说着说着，卫菊又掉眼泪了。
张秀芬叹了一口气：俺知道了，阿嫂，自打上回廿四说了俺，俺就没再对小?u说过生三胎的话了。
其实她以前还对这件事耿耿于怀的。
可是亲眼看到嫂子卫菊和亲儿子变成仇人，她就有些意兴阑珊了。
算了，反正生不生儿子也是廿四小两口的事。
她不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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