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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珂，你想说什么？”
王珂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今天傍晚自己看到的，和在洗澡堂听到的议论，都告诉了妈妈。
他看到妈妈李金环的脸色相当不好，沉默了好大一会，才抬头说：“小珂，大人的事你不要多管，你的任务就是好好上学，将来考个大学替我争气。”
妈妈一个馒头都没有吃完，粥也只喝了几口。
王珂收拾完小方桌的碗筷，洗完回来，看见妈妈仍然静静地坐在那里。王珂有些后悔了，便对妈妈说：“妈妈，你生气了吗？”
“没有，小珂，你做得对，你提醒得也对，我是要检讨自己，为了工作而忽略了家。”
“那妈妈，我回集体宿舍去，要是有什么事，你告诉我。”
“好，小珂，你自己在勤工俭学中要抓好学习，德智体能都要全面发展。”
“妈妈放心，我明白的。另外，妈妈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我写的一篇短篇小说可能发表了。”
“哦，是你自己写的吗？”妈妈李金环一听，脸上又有了笑容。
“是的，但是估计要到开学以后才能看到呢。”
妈妈认识的字不多，但是儿子的每一个进步，她都很开心。
能用汗水解决的，就别用眼泪！能够自己解决的，就别依靠父母。因为我们必将独自飞翔，从现在起，就请带上生活的力量，把羽毛长丰满，把自己长结实。
三天后，王珂终于收到一喜一悲两个消息。
先说喜事吧。
他的存折上，总共收到一万三千七百二十三元的提成奖励。
王珂在银行的柜台上，反反复复数了好几遍，小数点前面共有五位，加上原来的二百六十元和利息，他看到自己的存折上，差了不到二十块钱，就是一万四千元。
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当即返回到学校，直接到小工厂找到了满老师。
“满老师，我找你有点事。”
满老师正在忙，产品源源不断地进库和出库，发电厂和铁路工务段已经开始部分交付，现在正联系安装的师傅。
王珂在那里一直等了一个多小时，等到晚上六点以后，满老师才抽出空来接待了王珂。
“地瓜干同学，什么事？”
“满老师，我想捐点钱给学校，成立一个助学基金。”
满老师闻言大吃一惊，“地瓜干，地瓜干同学，你说什么？你要捐一个助学基金？”
“是的，满老师，我打算捐出三千元。”
“哎呀，这是大好事啊，那赶紧和黄校长说说，好好地宣传一下。”
“不行，满老师，我不希望让别人知道我，这件事最好就是你一个人知道，最多也就是你和黄校长知道，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
“地瓜干同学，你要匿名捐赠？”
“是的。”
“那好，我尽快和黄校长汇报一下，但是这件事，还是要在开学的时候宣传一下，但不再说出你的名字可以吗？”
王珂郑重地点点头。
王珂满怀喜悦地回到了家，他准备第一时间告诉妈妈。
可是一走进门，他就发现了家里的气氛不对。妈妈今天竟然早早地下了班，坐在家里的写字台旁边，而爸爸王年富也在另一边床上坐着，两个人的脸都阴沉地能拧下水来。
“小珂，你们下班了？”妈妈李金环问。
“妈妈，你们没事吧？”
“有事，你老年当着孩子的面，说说吧？”
王珂这才注意到，爸爸王年富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脸的懊悔。
“说吧，敢做就敢当，长痛不如短痛。”妈妈李金环再次敦促。
“说就说，小珂，爸爸犯错误了。”
王珂脑袋“嗡”一下，他一下想到了“东窗事发”四个字，想到了那个肉乎乎的欧璇。王珂颤抖地问道：“是不是那个欧璇姐姐……”
爸爸王年富点点头，但很快就诧异地看向了妈妈李金环。
“不用看我，孩子早就知道，我也早就知道，为什么你不撞南墙不回头呢？”妈妈李金环的声音不高，但字字如锤，敲得王珂心里一震。
“我知道错了，我愿意接受组织上的处分，但我也希望你和孩子原谅我……”
爸爸王年富恳求着妈妈李金环，王珂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一肚子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他不怕别的，一是怕爸爸妈妈离婚，二是怕这件事传到学校去，今后自己如何做人？
妈妈李金环追了出来，等到她拽住王珂的时候，她发现王珂的眼睛里都是泪水。
王珂默默地走到了发电厂，一直来到大池子的旁边，伫立在护栏边，百感交集。
“小珂，路都是人走的，身正才不怕影斜。”妈妈李金环在安慰着他。
“妈妈，你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我不会有事的。”王珂说着，回过头来，他不再难过。人的一生有风有雨纯属正常，学会风雨兼程，学会风雨无阻，才会走得更远。
“小珂，你长大了，以后有很多的事，你都会慢慢地明白。”
“嗯，妈妈我明白的，你回去吧，你也要想开一点，不要为我担心。”王珂挤出一丝笑容，然后又说：“妈妈，我那捐钱的事，已经和学校说了。”
“好，小珂，你要学会坚强，学会自信，学会勇敢。”
“知道了，妈妈。”
妈妈李金环上来抱抱王珂，转身走了。
而王珂背靠大池子边上的栏杆立柱，在那里久久地注视着妈妈远去的背影，直至看不见了，他才回过头来，意识到，未来的路可能更不好走。
等王珂到食堂去打饭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吃过了。但看到王珂走进来的时候，还是有很多没有走的工人们，立刻指指点点，小声地议论起来。
王珂知道他们指点的是什么？议论的是什么？
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走过去打饭。姚大厨意味深长地看了王珂一眼，“小子，想吃点啥？”
“姚叔，随便吧。”
姚大厨便拿起勺在菜盘里挑了起来，打了一个西红柿炒鸡蛋，打了一个青菜烧油渣。鸡蛋多挑了几块，油渣也同样是。然后又放了两个馒头在王珂的茶缸里。
王珂看着姚大厨有些奇怪，他往日也是这样，可今天做得更出格。
“一共两毛，二两饭票。”
“姚叔，少算了吧？”
“废什么话，没错。”姚大厨把茶缸递出来，然后又悄声地说：“回去吃，别听那些人的废话。”
王珂鼻子一酸，差点落泪，他点点头。在众人的目光下，昂首挺胸走出了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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