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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八零年代的生活穷归穷，可最是讲究精神面貌。
你穿的衣裳可能破，可能旧，但一定是干净整洁的，讲究的就是个精气神。搁后世不少人做什么都提不起劲，硬生生流行起了个丧文化，干什么都无奈，都没劲。
但八零年代不是，从人们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炯炯有神，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这位，要说眼晴那绝对是有神，又黑又亮，可就是这身衣裳实在不给力，说三年没洗绝对有人信。
可能人家头发也是太浓密，戴着狗皮帽子，跟缠绷带似的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围巾还有两撮头发往外挤出来，那一看都打绺了，油油的打底七天没洗头。
仗着薛红英在摊子里炸鸡架，满是香喷喷的味儿，离他又远，不然她真怕靠近一点儿给她熏出二里地。
刘玉芝近距离收过钱，用她的话说围巾也挡不住那味儿，跟嗖了好几天的剩菜似的，酸不拉叽臭不拉叽，让人作呕，闻他一鼻子都想多收两分钱。
听人说这位住在东葫芦胡同，是靠捡破烂为生，租了个带院子的房子，没足一个月把其他两家租户都给靠走了。
脏乱差都不足以形容。
可惜人家财大气粗，高出别人三倍租了一年，房主到兜里的钱不想往外掏，愣是拿他没辙。
这人年纪轻轻二十出头，愣是靠捡破烂他都在东葫芦胡同出名儿了，人人称呼一声‘沈破烂’。人的名儿树的影，左右几条胡同的人有什么扔的卖的，还都找他。
“不用等，大哥，今天卖没了。”薛红英最懂顾客至上的道理，跟谁说话都是露出一张笑脸。就是大冬天围着围巾，看她那一双笑眼，声音就带着喜庆：
“明天我这里有优惠活动，一块钱五只，你早点儿来哈。”
沈破烂皱眉，一抬下巴。“我看里面还有啊。”
“那是我自家吃的——”
“我出双倍，卖我吧。”
看出来了，沈破烂还挺财大气粗。
“你没听我姐说吗，我们自家吃的，不卖。”刘玉芝饿的肚皮咕咕直响，一个李胖子，一个沈破烂，是不想让她们收工，赶紧回家吃饭去了。
薛红英冲火气有些大的刘玉芝摇摇头，示意她收收脾气。
“大哥，真的不能卖，要不然我们一家子晚饭该没的吃了。要不，你明天再过来，我给你留两只好不？”
沈破烂抱着肩膀，“我饿了一天也就等这口呢，我现在水米没下锅，你不卖我，我回家吃啥？”
“你咋的听不懂人话呢，不卖你听不懂？”李胖子仗义直言，别看他当着薛红英三棒子打不出个屁来，对外人他还是挺牛气。
赶紧走得了，耽误他和薛红英在这儿献殷勤。
沈破烂翻了个白眼，“你又谁呀——”
“又谁呀，在这儿闹事！”薛建中风风火火从胡同冲出来，连围巾都忘了围，就戴个毛线帽子。
今天又是薛老大迟到早退的一天，回家睡了一下午。天蒙蒙黑了薛母都没见薛红英回家，便差儿子出来接接。
冻的呲牙咧嘴的薛老大心情很不美丽：
“干啥呢，你们俩？”
自家妹子长的好看，他能不知道吗？
一看让俩男的把摊子围住，气就不打一处来，仔细一看，嘿，一个李胖子一个沈破烂，一个手下败将，一个拍马屁跟他后面溜须的好手。
“你们是看我不在，欺负我妹妹呢？”
“薛老大，这是你妹子啊，怪不得，长的这么好看。恕我眼拙，恕我眼拙。”沈破烂哈哈一笑，心下腹诽，一胡同有半胡同姓薛的，单论长相是看不出一家，薛老大长的太黑太粗犷，和明艳的薛红英完全两个极端。但就刚才看了半场抡刀上阵的架式，还真就是自己眼拙，妥妥的将门虎女，跟疯狗一样就知道打仗的薛老大如出一辙。
“用你说？长眼睛的谁看不出来？你可不真是眼拙？”
要说薛老大对沈破烂还算客气，看李胖子的眼神都往外喷火，就是行走的人民币，坑了他十块钱医药费。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他就打了两拳，那一鼻子血分明是他李胖子自己躲的时候撞墙上磕的，反过来倒来讹他。
“你又来缠我妹子干啥？李胖子，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再让我看见你追着我妹子不放，我把你脸打成猪头？”
“不是不是不是，大哥，咱俩以前那是误会，我要把钱还你妹妹的，但她不收啊——”
李胖子呵呵憨笑，“我没缠着红英——小妹，我就是过来买鸡架……”
说完想起来自己买的让给旁人的，又忍不住傻笑：“我的卖了——我先走了哈，明天我再来——再来买！”
话没落地，人一溜烟就跑了，脚下地上雪都让他卷起来一股。
这就看出来薛老大平日在外面的威风了。
沈破烂：……好戏才看了半场，男主角撤了，真是怪可惜了的。
比起鸡架，他看戏的心也是激情澎湃着呢。
“卖完了，你赶紧走吧。”薛建中冲沈破烂说，“你这身衣裳就不能换换啊，那味儿都扑鼻子。你说你一天天的也不少挣，干啥穿这么埋汰啊。”
沈破烂双手插袖子里，笑嘻嘻地道：“我穿的流光水滑，谁有破烂还卖我？”
“那味儿也是太难闻。”薛建中边说边上手帮忙撤摊子了。
“老薛，你看咱俩也是有交情的，你看我都饿一天，都快饿死了，你能不能和你妹商量商量，匀我一只？要不回家真是没吃的。”沈破烂跟屁虫似的跟着薛建中，看样子吃不到嘴里是不带罢休的。
“行，妹子，给拿一只吧。”薛建中可不管什么慷他人之慨。
薛红英直翻白眼，薛老大这人就是架不住别人一句好话，都不用什么实际的，就是把他给哄的飘飘然了，自己嘴里刁着的鸡架都能让出去。
心里是不愿意的，可也不能驳了哥哥的面子，毕竟人家替原身出了那么多次头，妥妥的装枪他就放。
就这么些年放枪放的，鸡架必须给。
沈破烂收了一只鸡架，忍不住拍马屁：“老薛还是你能，在你妹面子这儿是真好使。我刚才说两倍买，人都没卖我，这次谢了啊。”
“哈哈！”薛建中狂放一笑，那是，他谁呀，他妹子的亲哥！
“沈哥，求你件事儿呗。”薛红英秉着鸡不能白送的原则，笑盈盈地叫住了拎起鸡架就要闪身走人的沈破烂。
“求我？”沈破烂愣了，“我一个收破烂的你能求着我啥？”
“还真就沈哥你能帮上我。”薛红英道：“我这里寻思要买个倒骑驴，进货啥的也方便，但是新的我买不起，太贵了。就想着要是有人要卖倒骑驴，沈哥看要价格合适就帮我留下来。”
沈破烂一听笑了：“你是想多少钱以内买？给我一个大概。”
“那当然是越便宜越好了。”薛建中抱着铁锅往桶里倒温油，还不忘插嘴一句。“你可别想着挣我们家钱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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