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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
她有些不知所措，至少在原身的记忆里薛家大姐从没这么失态的哭过，薛大姐虽说人长的其貌不扬，性子犟，但是脾气还挺好，也任劳任怨——
当然，这和薛母、小嫂子口中的大姐显然又不一样。
“你在家啊，怎么没上班？”
薛红杰抹抹眼泪，也不看她，“我……我说门怎么没锁，还以为你们忘了。”
薛红英眼尖，一眼就看见薛红杰眼角那儿青了一块，猛地蹲下身子一看，岂止是眼角，整个眉骨那里青紫一大片，嘴角也破了。
火腾了一下子就上来了：
“谁弄的？”
“——你男人打的？”薛红英几乎可以肯定。
能让一个女人哭这么撕心裂肺，就不可能是街边路上打架的泼妇。能伤人心最深的，就只有最亲的人。
薛红杰嘴唇抖了抖，想忍没忍住，眼泪又喷出来。
“红英，你说我命为啥这么苦？我长的丑就算了，生下来就是个瘸子——连嫁了人，也、也这样。是不是，是不是我的问题啊？”
薛红英：“什么你的问题，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原因都是打人的人有问题！”
特么，打女人，是人吗？！
她一边说一边把棉袄衣服扣给扣上，“走，你带我上你家，我找他问问去！打女人，他那点儿能耐使女人身上了？！”
“别，你别，红英。”薛红杰一把拉住冲动的妹妹，心里那点儿憋屈也因为妹子义无反顾替自己出头一下子就缓解了。
“他再怎么也是个男人，你过去了别再挨欺负。”
薛红英冷笑，“我打不出他屎来！”
薛红杰眼里自家妹子还是娇滴滴的原身，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到那人面前别说打人，别一块挨顿揍。哪里能因为自己，把自家妹子也给卷里？
“我就是，实在心里憋屈，你听我说一两句也就够了。”薛红杰越想把眼泪给擦干，眼泪越是往外喷。
她本就相貌平平，生下来又是个跛脚，从小受尽了嘲笑，长大了不只找不到工作，连对象也是弟弟结婚好几年连孩子都有了，她才急匆匆的嫁给自来水厂的电工姚国华。
姚国华家境不错，父母都是自来水厂的工人，姚父退休后姚国华就接班当上了正式工。
她也知道，要不是姚国华是个死了老婆的鳏夫，又有个两岁的儿子，人家根本不会看上她。所以嫁过去以后，她尽心尽力侍候公婆、照顾继子，连小叔子小姑子的脏衣服也都是她洗，家里上上下下的脏活重活她全包了。
可是无论怎样付出，在姚家也换不出她的好，公婆拿她当免费的仆人，继子小小年纪动不动骂她，还伸手打她，这她都忍了。
以为真心付出总有一天会有回报，可谁知道上个月她又经迟迟未到，她满怀期待的去医院检查才知道自己是有了身孕，等她兴高采烈的告诉姚国华这个喜讯的之后，得到的却是一句‘打了’。
让她去流产。
他儿子太小，怕这时候她有了孩子待他不好，再者她怀孕照顾一大家子也不方便。
嫌的不是照顾她怀孕不方便，而是嫌她怀孕之后照顾他们姚家人，服侍不周到，他们不方便。
薛红杰不同意，愣是让姚国华给拽到医院，他们在医院里面拉扯，她一脚踩空从台阶摔下去，一屁股把孩子给坐流产了。
孩子就这么没了。
姚家一大家子人跟不知道一样，该怎么使唤她还是怎么使唤，什么小月子养身子，连一天都没让她休息上。
今天是她做的鸡蛋糕烫了姚国华宝贝儿子的嘴，姚母指着薛红杰大骂。
薛红杰忍无可忍，反驳了一句，就被姚国华从饭桌上一脚踢地上，哐哐哐又打了她几拳。
骂的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好长时间她的耳朵都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嗡嗡的直耳鸣。
“姚国华特么就是泼屎，他也叫个男人？！”薛红英忍无可忍直喷粗口，“这种男人你要他做什么？”活两辈子了，她最见不得打女人的男人。
老天给你们强壮的身体，是让你们保护弱者，保家卫国，不是让你们打女人的！
“我真是跟他过够够的了！”薛红杰声泪俱下，双手抱着头，可她不跟他过又能怎么样？跑回娘家了，让爹娘养她一辈子吗？不够别人笑话的了。
“听姐的，你别去，我不能给你招祸。”
“你别管了。”薛红英气呼呼的回西屋戴上帽子手套全副武装，再看才注意到薛红杰居然连个围巾帽子也没有，戴着的线手套还是磨破了拇指的。
“他们家可真行，不是说他家条件好吗？”
薛红杰苦笑，条件比薛家好是肯定的，可是人家条件再好也只能自家人用，当她是个外人。
有时候她都不知道姚家当初为了什么应下的亲事，看不上她，何必为难自己？
就图她当个好劳力吗？
薛红杰戴着妹子给找出来的围巾和帽子眼泪又要下来了，入了冬她就没戴过，姚家人说她整日在家待着也不出门不用买这个，浪费钱。
可是平日去菜市场买菜做饭难道不是她吗？
她丢不起那人，平日就找个口罩载着，手套也是捡姚国华用破了扔的，今天走的太匆忙倒是给忘了。等出了门冻的脸直疼，也晚了，那时候让她再回姚家，不劈头挨顿骂也少不了几句嘲讽。
薛红英姐妹俩一路没怎么说话，薛红英在气头上，薛红杰却是浮想联翩，过去一幕幕都在眼前，跟放电影似的。
一路到了长江路，没等到摊位上，就看见薛建中骑着倒骑驴也往里面蹬。头上捂着狗皮帽子，脸上围巾就裹了两条，脚下踩着厚厚的棉鞋，赵秀兰把他上上下下捂的才叫一个严实，生怕冻着自家男人。
“哥！”薛红英一嗓子把人叫住。
“姐？”薛建中看看姐俩，“你俩咋来了，你不是说想歇一天吗——”后一句是跟薛红英说的。
薛红英拉着薛红杰上了倒骑驴，一句废话没有：
“走，跟我去老姚家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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