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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知晴紧张的搓手，忐忑不安的说：“楠小姐，都是我们的错！对不起，让那些人误会你了……”
她话音刚落，两人就齐齐鞠躬向我道歉，我磨着指甲，心不在焉的问道：“你们觉得钱纯儿这人怎么样？”
两人同时一愣，温觉夏反应过来后，果断的说：“奸邪小人！”
温知晴犹豫了半刻才说：“学堂向来只收世家子弟，她一介草民，能考入这里，也就靠耍些小手段罢了，谁知道她现在还是不是清白之身。”
“啪嗒”一声，角落里传出书本掉落的声音，众人的目光顿时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钱纯儿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们，又立马低下头，沉默的捏着衣角。
温知晴不满的撇撇嘴，她环着手，渡步到钱纯儿的跟前，趾高气昂的说：“在男人怀里哭够了啊，小狐媚子？”
钱纯儿迅速否认，咬着下唇，用袖子擦着眼泪。
围观的人群也只是无声的观望，有我在后面坐着，都不敢明目张胆的轻举妄动。
温觉夏这时凑到姐姐身边说：“纯儿姐姐，真是不巧，学堂里的男子都去支援边境了，这里可没人心疼你喽。”
话音一落，子衿就从前门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正被人欺负的钱纯儿，身子一横，挡在她的身前说：“仗势欺人，是非不分，这便是你们大家族的风范？”
温觉夏被说的哑口无言，小声嘟囔着躲回姐姐的身后。
我站起身，从容不迫的边走边说：“若我没记错，子衿，你是我带来的书童吧。”
他朝我瞥了一眼，挑了挑眉回应道：“我从未承认过，还请楠小姐不要自作多情。”
我微微一笑，无可奈何的垂下眉，嘴角明明向上勾起，却还是给人带来一股寒意。
我突然抬脚踢在他的膝盖上，他整条腿顿时没了知觉，可依旧用另一条腿撑着，倔强的半跪在地上。
钱纯儿见状拦在我面前，她害怕的大口喘着粗气，颤声道：“子衿哥哥，他，他没做错什么，楠小姐还请，您不要打子衿哥哥，您若是想出气，便冲我来吧！”
子衿从后面轻轻推了她一下说：“没事，你先走，我能应付。”
温家姐妹可不想看他们煽情的戏码，两人架起钱纯儿就往门外走，温觉夏干呕了一下说：“装什么，勾引男人还真是有一手。”
我低身看向子衿，额前的发丝恰好扫过他的额头，我伸手狠狠捏住他的下巴，语气戏谑的说：“没有我，你该以什么身份留在学堂呢？”
他眼角疼出泪水，雪白的长耳冒了出来，不自觉的浑身发抖，恨声道：“自以为是……”
我一把甩开他，摸过他的脸颊说：“你或许需要理解一下，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意思。”
他耳朵缓缓竖起，微微斜下头，脑袋靠近肩膀，发出轻蔑的声音，“难不成，我应该唤你恩人？”
“冥顽不灵。”我将他的腿恢复，袖子一拂，面无表情的离开。
在夜里，子衿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这年的北原冰山上与往日相比没有什么不同，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在白茫茫的大地上，反射出银白色的光，只是轻轻的一阵风，就能激起雪花漫天飞舞。
一串突兀的雪狼脚印一直延伸到山洞前，雪狼化成人形，将一个包袱递给面前的少年说：“少主，这是大王在山脚下捡到的东西，说是任凭您处置。”
少年约莫有十一、二岁，浅蓝色的秀发高高扎起，两小撮碎发懒洋洋的垂下，短小的浓眉底下一双蓝宝石眼，上翘的小鼻子，红红的唇瓣。
他接过包袱打开，里面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我跳出来，一把揪住他的衣袖。
我不满的鼓起红润小嘴，奶声奶气的说：“你们将我爹爹藏哪了。”
少年伸手捏了捏我头上扎的小丸子，面无表情的对男人问道：“我必须得收下这个小东西吗？她看起来好胖，应该很能吃。”
不等男人回话，我就挥出肉乎乎的小手抗议着：“渺渺才不胖，爹爹说渺渺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孩子！”
话音刚落，我就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小鼻子也被我揉的通红，少年见状，揪住我的后衣领，坐到里面暖和的地方说：“你爹骗你的。”
我气恼的举起小拳头就朝他挥去，他伸手撑在我的额头上，一手拄着下颚嘲笑道：“小胳膊小腿的。”
男人一脸严肃的问：“少主，是将这小东西丢掉还是……”
“留着吧，挺有意思的。”少年微微一笑，看向我的目光犀利而又甜蜜。
他反手一抓，单手将我的两只小手牢牢锁住，随后不紧不慢的说：“我叫子衿，你记住了，不然我就把你吃掉。”
我水灵灵的大眼睛愣愣的盯着他，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被我吓了一跳，着急的涨红了脸，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认真思索了一番，于是变回真身，小爪子轻轻往我脸上一拍。
我成功的被它吸引了注意力，好奇的上手戳了戳，那一刻我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本蒙着一层水雾的眼睛也顿时变得亮晶晶。
我一个熊抱紧紧贴住它，胖鼓鼓的小脸颊上下磨蹭着它柔顺的毛发。
过了一会儿，它脸色骤然大变，我坐在它身旁，小手不停的鼓弄着，我向下拽了拽它脸边的毛发说：“你低一点，我辫不到了。”
它表情显得很僵硬，前爪搭在一起放到地上，趴在上面长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她哭起来太难听了，吵得我头疼。
我在一旁扶着它的身子起来，坐到前面继续辫着。
“少主他睡着了吗？”雪鸟趴在我肩上悄悄的问。
我端起竹筒放在眼前，向里面望去，“他睡着了。”
我来这里已经有两年多了，虽然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了一些，可看上去依旧很稚嫩。
我将竹筒稍稍往上抬了抬，立即就注意到一块玲珑剔透的宝石悬挂在他的上空。
雪鸟踩踩我的肩膀，担忧的说：“这次的目标离少主也太近了些吧，是不是有点……”
“不管了。”我将脸蒙住，偷偷摸摸的从窗户外翻了进去。
雪鸟看着屋里这些闪闪发光的宝贝说：“这些是今天刚放的吧。”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块宝石，轻声回应道：“他每次都放这么显眼的地方，真不怕进贼啊。”
雪鸟暗暗将我打量了一番，沉默着不说话。
我蹑手蹑脚的来到床前，看到子衿正睡的香甜，那双充满魅惑的眼睛丝毫没有要睁开的迹象。
雪鸟在我旁边扇着翅膀问：“你就只盯着少主拿，就不怕把他拿穷啊。”
“谁叫他每次都放我喜欢的东西。”我踮着脚尖凑上前，努力的伸手想要够下来。
一阵妖风悠悠吹来，窗口的酒杯一个不稳砸到了地上，我脊背一凉，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我低头看向子衿，心在一瞬间提到了嗓子，见他丝毫不受影响，我这才长舒一口气去拿那颗宝石。
我高举的手臂止不住的颤抖，咬着牙小声吐槽着：“这也太高了吧……”
望着差一点点就能拿到手的宝石，我心一横，猛地跳起，踩在子衿身上够了过来。
他疼的冷哼一声，侧过身继续睡着，额头还在不断渗出丝丝冷汗。
我对此浑然不知，笑眯眯的握在手里欣赏着，“到手了，你瞧，可真好看啊。”
“哐当”一声，值班的雪狼拿着剑冲了进来，他查看着四周说：“少主您没事吧，我方才听到……”
子衿用真身躺在床上，眼皮也不抬的说：“无碍，只是风将窗户关上了。”
“好吧……”雪狼收回剑，退了出去。
子衿化成人形，坐在床边清清嗓子说：“人走了，出来吧。”
我从他的被子里缓缓探出一个小脑袋，他徐徐转身，轻声嗔怪道：“都来这么多次了，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的。”
我起身捏着被子，咬着下唇说：“原来你，你早知道了。”
他眼中浮出一丝笑意，声音淡淡的回应：“嗯，最近放的那些珍物，你可还满意。”
“你耍我？！”我蹙起小眉头，气呼呼的下床，转身就要走。
他立马上前拉住我的手说：“既然你这般喜欢这些东西，那就留下来给我做童养媳吧。”
我一把推开他，三步并做两步的跑到窗口，临走之前红着脸说道：“要是你明天还补货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子衿躺回床上，笑意盈盈的说：“好，说好了，你可别失约。”
隔天，他满心欢喜的等着，将宝石金块几乎塞满了每一个角落，从日出等到日落，他手里攥着我昨日落下的面纱，脸部的线条柔和了几分，“小包子，我给你留了门。”
他垂下眼眸，旁边是我昨夜迈过的地方，外面的清风缓缓吹动他的发梢，他眼前却意外倒映出我的身影。
雪鸟从远处飞了过来，它站在窗口说：“少主，渺渺今日一早便让她父亲带走了。”
他的心一滞，那一刻，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冻结了，让他心里止不住的抽痛，一种苦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
他把手中的面纱塞进怀里，默不作声的躺到床上，“我知道了。”
他的声音极其平静，除了略微有一些沙哑外，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屋内的几盏烛光怎么也照不清他的脸庞，这让那几滴泪可以肆无忌惮的顺着他的脸庞滑下。
“您……还好吗？”雪鸟试探性的出声询问着。
子衿用胳膊遮住眼睛，停顿了很久才沉闷的应了一声。
我恨你，恨你的言而无信，恨你的不辞而别。
至此之后，子衿再也没有提及有关我的任何事，仿佛我从未来过，也从未与他相识。
其实每天晚上，他都会一个人在窗边默默的待上许久，将我的样子在脑海里勾勒了无数遍。
“回来吧，回来我就原谅你。”他一字一句的启唇，嗓音清冷的透彻。
我希望能回到刚刚遇见你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我连你叫什么也不感兴趣。
在修炼大成的最后，子衿面前出现两件法器：一件可以重塑过去，另一件可以预见未来。
子衿的手停留在第一件法器上迟迟未动，“我知道此生我们萍水相逢，有缘无份。”
他呼出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可最终手却抓在第二件法器上，他垂下双目，难掩面容上的悲伤，“再看一眼就好，我们……很长时间没见了。”
他坐在高椅上，唇角轻勾，望着画面里我与一位孩童的互动，眉眼间似乎带上了宽和的笑，又似乎带起一片凉薄，隐忍杀意。
我见过那孩子，就在山脚下的村子里。
子衿还是没有置他于死地，当得知我来了这里，他放下手中事务，不顾一切的要去见我。
他静静的躲在梅树旁，看着我带着那个孩子一点点靠近，他紧张的攥紧了手，直到指尖泛白，心跳愈发的不可控制，几乎要破膛而出。
但他一现身，我就抬手将他打退了回去，他对上我冷漠的目光，里面没有重逢的喜悦，完全是在看一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他那双眸子里满是震惊和痛楚，心里微微一痛，眼神渐渐黯淡下来，他向前迈了一步，又带着一丝侥幸的期待靠近我。
于是令他魂牵梦绕的我，亲自出手伤了他的腿，他一个粗咧倒在雪地里，鲜血一点点在身下的银白上蔓延。
他望着我逐渐消失在雪中的背影，心口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锥心之痛。
他拿出一直贴身带着的面纱握在手里，眼中包含着的热泪片刻不歇的滚滚倾下，呼吸变得微弱而艰难“就这样死去也好……她记得家，记得父亲，记得周围的一切，唯独忘了我。”
他沉重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睁眼，看到是我那双熟悉的眼眸，刚刚有些淡漠的身影，又以很强烈的感觉再次闯了进来。
他很抗拒让我见到他化成人形的样子，只因为那种失落是他所深深惧怕的。
在去学堂的路上，他的样子还是被我看到了，可我依旧波澜不惊，即便是意料之中也会让他止不住的心痛。
自以为是这个词，一直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可你的出现为了什么呢？是为了让我付出的真心又重新打水漂，还是为了在我本该痊愈的心上再重新添上一道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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