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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半生看着一反常态的乞丐，除了一副装十三的样子就剩下一堆云山雾罩的话，有意出言讥讽。
他不喜欢乞丐现在的样子，一本正经的，安静的，言语中还带着些酸涩。
他的记忆中的乞丐永远都是一身泥污地靠在断墙下面晒着太阳抓虱子，偶尔还传他一两招简单的他却永远练不会的剑法。
果然，陈半生抱怨的话刚出口乞丐就恢复了常态。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黑泥指着陈半生大骂道：“你小子但凡有点良心能说出这些混账话吗？”
“你看看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人都要饿死了哪里还有野狗？还是个有东西吃的野狗！”
“哪块馒头哪块肉不是老子塞进狗嘴里的？老子不塞你跟谁去抢？你有的抢吗？你打的过野狗吗？”
乞丐气的跳脚，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陈半生直接懵了，先是张口结舌愣愣的站了好一会儿，然后脸色开始变的通红，额头上的青筋越涨越明显，呼吸声也开始变得急促。
整个污水沟西岸甚至沐阳城的世家子弟们都很熟悉陈半生这副模样。
每当如此，都代表着一件事——陈半生要发疯了！
“你把吃的东西先给野狗？”陈半生眯着眼睛一步一步逼近乞丐。
“是啊，要不那野狗哪有那么多吃的。”乞丐连连点头，忙不迭的承认。
“那野狗哪里来的？”陈半生一直对野狗的来源很好奇，毕竟在在饿红眼了的西岸人眼里，一条呲牙咧嘴的野狗和一锅喷香的狗肉根本就没区别。
“肯定是我抓的啊！这还用问？”乞丐越说越兴奋，压根就没注意到陈半生越涨越红的脸色和粗重的呼吸。
“我不抓野狗，东西怎么给野狗吃，不给野狗吃，你又怎会去抢，我还帮你抢过无数次呢！你都不记得了吗？”
陈半生的世界观崩塌了，他第一次知道人愤怒到了极致会变得异常冷静。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我还不是为了把吃的给你吗？这是我的良苦用心啊！”乞丐志得意满，得意洋洋。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给我呢？绕来绕去的你不嫌烦？”陈半生哭笑不得。
“这你就不懂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乞丐摇头晃脑仰天吟诗，满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态。
“行！”
陈半生算是彻底明白了，乞丐不单单是个乞丐，或者说乞丐就不是一个普通的乞丐。
他就是一个神经病！
“我跟你拼了！”陈半生终于走到了乞丐面前，随着一声大吼，陈半生抬手就抓住了乞丐的手臂。
“草！你偷袭！”乞丐刚刚喊出一声就被陈半生丢出了数丈远，一头栽进了烂泥堆中。
……
李倾城端坐在整块美玉雕刻而成的玉案边，那只灰褐色的小小木匣子端端正正地摆在面前，等待开启。
李倾城的神色异常凝重，这只匣子虽然精美可在她眼里也不过就是个小匣子罢了。
只是这只木匣上面的纹路中不断渗出的那股熟悉的气息让她有些心惊。
“郭叔叔。”李倾城端起木匣，注视着肃立在身旁的郭欢。
“你可识得此物吗？”那只小小木匣在阳光下微微散发着一丝清光。
“从未见过。”郭欢眼中的异样一闪而过。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面应该就是我李家至宝，七窍玲珑心。”
李倾城缓缓起身，李登重重跪下，浑身上下因太过激动而颤抖不止。
“苍天有眼！”李登满面泪痕，再也控制不住仰天大吼，“啊……”
雨打芭蕉，马踏清溪，琳琅李家的马真是天下最快的脚力了。
现任李家家主李心臣神色激昂，悬浮在面前的七窍玲珑心晶莹剔透，闪烁着幽冷的微光。
“妖族，果然是没有死透啊。”李心臣轻笑道，“出手就是这么大的一份礼，还真是不好还呢。”
“来人，将妖族宗主的那根断指装进去，送到沐阳！”
李心臣走到园中，月朗星稀，微风正好。
“来而不往非礼也，不是吗！”
乞丐和陈半生在烂泥里又跳又叫地撕扯了半天，两人累的气喘吁吁决定好好谈谈。
“这地方太脏了，我呆够了，你呆够了吗？”鼻青脸肿的乞丐踹了一脚同样鼻青脸肿的陈半生。
“就你？你不比这里还脏？”陈半生没好气地扭过头。
他早就想过要离开这里，只是他从小就生活在这里，除了身下的烂泥，破烂的矮墙和四面漏风又漏雨的草棚他一无所有。
对了，还有那把被折断的木剑。
陈半生伸手拔出那柄在烂泥里的断剑，用破烂不堪的衣袖细细地将断剑擦的干干净净又插回腰间。
“我说过，你不适合练剑。”乞丐又在衣袋里抠抠索索想摸出一把花生来。
“其实我们又适合练什么呢？”陈半生抚摸着腰间的断剑，笑的异常灿烂。
“在东岸那些人的眼里我们练剑不练剑又有什么区别，一只蝼蚁和一只不适合练剑的蝼蚁。”
“现在想想我到底要做什么呢？我根本没有想过要证明自己不是蝼蚁，我只是不甘心，他们老是说命好命坏的，其实我不信的只是命而已。”
乞丐没有说话，嘴里叼着的那根野草在风里微微晃动，身下的烂泥很软，他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所以灰狼出现在西岸的时候，乞丐也只是懒洋洋的看了一眼而已。
“我们多少年没见了。”灰狼看起来毫不在意西岸的泥泞和脏污。
那双镶嵌着名贵翡翠的靴子毫无顾忌地踏着烂泥一步一步走到了乞丐面前。
“谁知道呢？一年两年还是十年八年，记不清了。”乞丐慢吞吞地站起身来，本来在西岸横冲直撞的风突然就失去了踪影，慢慢凝聚在他身旁。
“青龙，我们并不是敌人。甚至应该算是朋友。”灰狼目光灼灼地看着一脸凝重的陈半生。
“我只是要带走他，至于你，只要过得了宗主那关，我绝不为难你。”
灰狼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着陈半生，眼神中的贪婪和激动根本不加掩饰。
“啧啧啧，啧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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