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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影看似离他不远，却走了好久。
更奇怪的是这人虽然走了很长时间，应该离陈半生很远才对，可那个人影的大小却从未变过。
咫尺天涯，不过如此。
“你看不清我，我却看得清你。”
声音悠悠响起，好像就在陈半生耳边。
陈半生心中疑云密布，想分开混沌看清眼前人。
自从上次在污水沟西岸痛打李宣之后，自己的人生轨迹就发生了一系列不可预知的变化。
从妖族宗主上官无恙到李心臣，再到灰狼和不知所踪的臭乞丐，甚至初登东麓遇到的袁崇山。
每个人好像都认识他，却又不敢完全肯定。
此时此刻耳边这个神秘声音的主人也是这个态度，让他觉得既荒谬又奇异。
疲倦会压垮一个人，疑惑和不解同样也会。
陈半生拼命挥动双手，想拨开眼前的混沌迷雾。
神秘人就站在他对面，他甚至能看到他的脚尖，身姿和轮廓，甚至能依稀听到他的呼吸和轻笑。
可那薄薄的一层混沌迷雾却像是隔了无数层天地，任他如何努力却拨不开，看不见。
“别费劲了，你以为面前的是什么！”神秘人的声音多了一丝疲倦。
“这是哪里，你是谁？”陈半生耗尽了力气，终于无力瘫倒在地。
“这是哪里你不知道？”神秘人轻轻坐到陈半生对面。
“不知道，什么都看不见，没来过自然不知道。”陈半生半躺半坐，声音有些苦涩。
“你没来过，所以不知道，这也说的通。”神秘人看起来很赞同陈半生。
“下面来说说我是谁。只是，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神秘人凑了过来，一直凑到陈半生的耳边。
还是那个清冷的，略带疲倦的声音。
“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
陈半生看着与自己促膝长谈却又看不清真容的神秘人，只觉得这个世界荒谬且无聊。
甚至比污水沟西岸更加荒谬。
“我当然知道我是谁。”陈半生仰着头喃喃自语道，“我是陈半生。”
“哦，这是谁告诉你的，关于你叫陈半生这件事。”
神秘人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戏谑。
“是青龙吧，就是你口中的那个臭乞丐。”
“可能是吧。”陈半生随意应和道。
在他看来，这些无聊的问题实在没有讨论的必要。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不管是陈半生还是刘半生又有什么区别。”神秘人站了起来。
“就像猪叫猪，狗叫狗，人们只是随意找个字就决定了它们的一切。”
”可谁又想过那些猪狗，他们愿意被叫做猪或者狗吗？或者说他们愿意过狗和猪的一生吗？被吃掉？看家护院？”
神秘人冷静且认真地说着，他的声音就像他话里的意思一样荒谬绝伦。
”说到底，只是圈养的人给他们设定了一切，让他们成了猪和狗。就像你，陈半生三个字是你的名字，是不是也框定了你的一生？”
陈半生此刻并不能完全理解神秘人的意思，可奇怪的是神秘人的话却始终在他耳边盘旋。
沉默良久，陈半生缓缓开口。
“这又有什么重要，无论是陈半生还是陈一生，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我要过得是我自己的人生。”
“就像沐阳城，就像污水沟西岸，就像数不清将我当成蝼蚁觉得随便就能碾死我的那些人。”
“可又能怎样，他们只要没把我挫骨扬灰焚尸灭迹，我都会从那滩烂泥里站起来，用手用脚用牙齿，撕碎他们，把他们溺死在粪便里！”
陈半生不知道为什么，在神秘人面前，他轻而易举地就能打开心房，说出那些只在他心中萦绕许久的话。
“志气大，口气也不小。”神秘人好像早就知道陈半生会这样说，没有一丝惊讶。
他绕着陈半生走了两圈，好像要把陈半生看个通透。
“那如果是天要把你当蝼蚁，要把你碾死，把你挫骨扬灰，你能怎么样？逆天吗？哈哈哈……”
神秘人笑的癫狂无比，好像知道自己的话是如何的离经叛道。
“天吗？”陈半生仰着头，想透过混沌看到那高高在上的天。
“它若不让我活，我也不介意让他尝一下污水沟西岸粪水的味道。”
这话一出口，九天之上雷鸣骤响，无数紫色的电弧倾泻而下，化作一片紫色的海洋。
而那些无法拨开的混沌也渐渐散开，神秘人的面容渐渐清晰。
陈半生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
脏兮兮的面部像是多年未曾洗净，浑身破衣，烂成丝丝缕缕，头发蓬乱纠结，细看之下其中好像有虱子在爬进爬出。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在这幅赃物邋遢尊容下的眼睛。
是那样的清澈明亮，坚定坚韧。
既熟悉又陌生的奇异感又一次出现，陈半生几乎是一瞬间就进入了战斗状态。
因为在他面前的神秘人竟然长着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
不仅如此，连身高，体型甚至身上特有的酸臭味都如出一辙。
另一个自己！
“好久不见。”另一个陈半生站在原地定定地注视着他。
“你是……”不等陈半生说完，悬于虚空中的雷电海洋终于冲破了那层薄薄的混沌雾气。
“你不是陈半生，你是……”
被雷电淹没的另一个自己说出的话陈半生听不清也看不见。
看着另一个自己在紫色的雷电海中沉浮。被反复击碎，毁灭，重组。
这真是一个诡异的场景。
……
墨莫终于吸完了陈半生背后的黑气，干瘦的身躯已经变得惨白。
他摇摇晃晃地靠在石壁上，墨斗中的墨线已经白了大半。
“不是我要弄晕你，只是你不晕，我特么的下不去嘴啊！这也太臭了，呸！”
墨莫骂骂咧咧地，干裂的嘴唇渗出了几丝鲜血。
“真的没有水？”墨莫一连变换了几种手印，最终绝望地低下了头。
被拔除了巫毒的陈半生悠悠醒转，恰好看到在一边渴的半死的墨莫。
“找个水这么费劲！”
陈半生拿起一块石头，敲成了一柄石铲，挽了挽袖子，动手挖了起来。
“你想干啥？”墨莫有气无力地说。
“挖井！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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