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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万籍来浣城的第四天。本来万籍是负责一个小城赌场，那边属于三不管，上面的意思是让他一家吃了，在那里先站住脚。另外两个人来浣城，万籍也是知道了，不过他们不是一个分区，万籍也限于知道而已。
秦帮最近一反低调，一直在从沿海往内陆扩，往内陆这边撒了不少老人，总部都是新招过来的茬头，这种做法其实是很冒进的，很容易被别人掏了老窝。
所以万籍是留在一个可退可进的地方。但是浣城的那两个被抓了，秦哥点名要万籍先把人清了，然后去浣城。秦哥说把人清了，其实也就是那个老人赵彪，他带的那个新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构不成威胁。
但是万籍不明白，秦哥为什么要让他去浣城？浣城其实沈帮在那里的点子挺多的。万籍知道自己是一把好刀，所以他不明白，秦哥为什么要让这把好刀断了。
不过，上头的吩咐嘛，那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而且万籍这个人也不是一般人，他觉得虎山，可是挺刺激的呢。
结果万籍来了浣城没多久，发现好刀的确实得用到刃上，刚开始万籍以为秦哥是看上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很漂亮，不同于一般的庸脂俗粉，所以万籍觉得自己这个理由还挺充分的。
但是后来那个女人，身边来了沈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上一次是沈明舟。
原来秦哥让他看的并不是什么女人，而是一个鱼饵。万籍觉得很兴奋。他很年轻，也野心勃勃，出来闯荡需要一个体面的出场，沈铮的命就是他的登场?唬??一故悄侵忠幻??耍?慌诙?斓牧料唷
万籍觉得很兴奋，他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后槽牙，这是他亢奋时候的表现。万籍是冒失派，他不讲究什么一口一口吃成胖子，既然要做，那就一步登天。
万籍已经等了一天了，沈铮就像一块肥肉一样，在他的面前乱晃，他不会像赵彪那么白痴，送上门的贵公子，像绵羊一样好宰，他却硬生生给放跑了。
作为暴怒嗜杀的人，万籍是没有很多耐心的，他追求最纯粹的痛与血，但是为了沈铮，万籍做了充分的准备。
但是秦哥突然亲自打电话过来，只是为了跟他说一句，别搞太脏。他这是怕污了谁的眼。万籍舔了舔后槽牙，想着那个开奶茶店的女人。觉得可能他一开始的想法也没错。也不奇怪，栽在她手里。
就是这两个人，天南海北的，是怎么混到一起的？
“行，我知道了，秦哥。”万籍回应了一句，对面的人沉思了很久，万籍也恭敬的静默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对面才缓缓开口:“她还好吧？”
万籍一愣，不明白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对面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挂上了电话。
“你们老大听起来挺年轻啊？”万籍怀里的女人摸了摸他的喉结，万籍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待会要出门，你一个人在家乖乖的。”
他怀里的女人笑了笑，那个女人看起来比万籍大多了，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面容的疲态，她将头发向后挽了挽:“有多大的概率能回来？”
万籍捏了捏她的脸:“怎么？你急着找下家？”女人笑得更开心了:“当然了，我可是靠男人吃饭的，你要是回不来别影响我做下一单生意。”
万籍宠溺又无奈的捏着她的后脖领:“百分之一百回得来，我要是回来看不见你，你就完了。”
女人的年纪的确比万籍大，万籍小的时候，女人住在万籍家楼下，是个站街女，而且还是那种素质很差，见谁都要翻白眼的泼妇型。
所以这样的女人，客户体验感很差，赚不到钱就算了，每天浓妆艳抹，奇装异服的，周围十里都知道她是干什么的，自然人缘也很差了。
万籍小的时候经常饿肚子，所以他会撬女人家的房门，去里面偷东西吃。女人发现之后破口大骂，拎着菜刀追着万籍跑:“欺负到老娘头上了，这他妈谁家的小崽子？做皮肉生意的辛苦钱是给你用的？”
那个钱给谁用呢？她又没儿子没女儿，没老公的。都给她爸妈用了。她爸是个半瘫，她妈是个神经病，女人读了初中就没读了，交不起书本费。女人经常拿钱回去，但是从来不在家里住:“老弱病残那样，上辈子欠他们的，看着就烦。”
但是老弱病残很花钱呀，于是女人本就辛苦的命运更像是破了洞的衣服，左边没补完，右边又炸了线。有时候女人会在阳台上喝酒:“他妈的，什么时候死了就一了百了。”不知道是在说她自己，还是在说那两个老弱病残。
后来万籍经常偷吃，女人就不管了。虽然还是骂，但是不会用菜刀砍了。她骂骂咧咧的，把剩饭给万籍倒了:“吃吃吃，就知道吃，上辈子是猪变的吧。隔夜的冷饭也吃，没吃过东西吗？”
然后女人做饭给万籍吃，她做饭真的很难吃，她和万籍一起吃。有时候吃到一半她接电话，匆忙忙又要出去，她跟万籍说她有事儿，万籍用嘲讽的眼神看着她，女人火了:“小兔崽子，看什么看？不能吃给我滚蛋。老娘他妈的要没事儿，你早饿死了。”
但是万籍没滚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餐桌上吃饭。等他吃完了饭，他就去小街上晃荡。他在女人经常待的地方晃荡，他不停的走，不停的走，整个童年都是寂寞而苍白。
后来万籍遇到了赵功成，赵功成是他唯一钦佩的一个人，他崇拜赵功成，他跟着赵功成，赵功成去哪儿他就去哪儿，像失心疯一样。
万籍做梦都想成为赵功成那样的人。他那时候多崇拜赵功成，后来就有多恨赵功成。
赵功成骗了他，万籍看赵功成跟别人争强斗狠，看赵功成的姿态，好像杀一个人跟杀一只狗没有什么区别，万籍喜欢的是那样的赵功成。
后来他发现赵功成只不过是在装腔作势，赵功成那个人坏的不够纯粹，带着畏头缩尾的善良和两肋插刀的兄弟豪气，这很恶心，他欺骗了万籍。
万籍第一次杀人就是他的父亲，那个该死的酒鬼，他喝得眼珠都浑浊了，力气却还很大，万籍回到女人的家，女人正对着镜子擦嘴角的破口，她看见万籍，回头面无表情的说:“你爸嫖我的钱你给付吗？”。
万籍的头嗡的一下，眼睛当时就充血红了，他双手握着女人的肩膀:“你再说一遍。”女人狠狠的推开他:“你给我滚蛋！你他妈就是强奸犯的儿子。从老娘的房子里给我滚出去。”
万籍出了门，买了一把水果刀。他回到家，那个老杂种还在喝。他那个畏畏缩缩的母亲坐在一边，万籍抽出刀，先杀了那个老杂种，他没想杀他母亲，他失手了。
他不明白他的母亲为什么要过来护着那个老杂种，那些年他母亲挨的打还少吗？她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过，没跑掉，没疯掉，但是傻掉了。
但是杀了好像也就杀了吧。万籍没有多大的感觉，他就是觉得到处都好脏。于是他放了一把火。
他走之前找了女人，女人应该是又有事要忙了，正在扑粉盖脸上的伤。他跟女人说他把那两个人杀了。女人回头，一边涂口红一边说:“那你他妈的还不赶快跑。”
万籍问她:“如果我以后有钱了，你会跟我一起走吗？”女人很好笑的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没见过女人呀？你失心疯啊？你发春啊。”
万籍走过去抱着她，她哭了，她说:“你要是有钱你就回来呀。谁有钱我跟谁。”万籍刚才心中毫无波澜，就那一刻，心才碎成了千千万万片。
于是万籍就出去闯荡了，那一年他15岁。
他很快就混出了一个名堂，俗话说的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万籍就是不要命，别人的命在他看来没什么，他自己的命也一样。
他刚开始就是给人家当打手，但是他太疯了，时间长了，大家都不敢用他。太疯了，也没有好处。有时候那些小帮小派只是为了钱，只要钱到位了就行呀，又不是说非要搞出个人命。但是万籍不行，人家打人是为了收保护费，他打人是单纯的往死里打。
他的名字打出来了，但也打臭了。这很难想象在一群乌合之众之中，在一群以争抢斗狠为立命之本的凶神恶煞之中，大家竟然会因为这是乌鸦太黑了而排挤他。
万籍真是讨厌死他们了，他们在惺惺作态些什么呀？手已经往浑水里摸过了，装什么悲天悯人的大善人。
不过后来还好，万籍加入了秦帮，秦帮当时忙着在扩建，每天都在死人，也每天都要死人，所以万籍有了用武之地，终于混上一个正式员工。
万籍第一次见秦默，就明白他们是一样的人，不过秦默应该是比他多读了两年书，身上的皮子披的挺好，但是狼就是狼，狼会吃草吗，顶多是吃肉的时候用了副刀叉吧。
有了好上司，日子也有奔头了，万籍把女人接过来，准备再勤勤恳恳，矜矜业业干他个几十年。
混黑道和平时做业务其实也差不多。做业务呢，有了一次两次的好成绩，就想更好。混黑道也是，大家都想更上一层楼嘛。
万籍觉得自己还在上升期，不过遇到瓶颈了，所以准备杀个沈铮来扬名立万，男人还是要有上进心，好逸恶劳，走的不远。
女人也挺支持万籍的，说你他妈像个傻逼一样。万籍只是笑，把女人的手拿到嘴边，亲了又亲:“就像开火车一样，停不下来了。”
悦民广场，沈铮和宋阿姨两个都觉得如坐针毡，勉强跳完了一曲。顾皎本来还想再来一首，沈铮立刻一副身体抱恙，弱不禁风的样子。开玩笑，再跳下去，他的脸皮再厚也破防了。
刚才跳舞的时候，宋阿姨和沈铮说自己老伴走了五年的事，那副痴心不改的样子，让沈峥这种道德感低下的人觉得无地自容。
不过沈铮好像并没有想提高一下他道德感的意思。沈铮心里清楚自己是什么货色，当初和阿弥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没少偷吃，也并不是说很渴望吧，像是一种惯性。
沈铮十四岁就出来和女人一起玩，后来十八岁岁遇见阿弥，他心动了，但是从来没想过上岸的事。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挺脏的，他觉得这应该是一种心理疾病，不过他也没打算改就是了。
有人说海王不上岸是因为不够爱。这句话对沈铮不适用，他很爱，但他也单纯人渣。想他们这种成大事的，应该都有一些性格缺陷吧。沈铮有时候没事儿了，还会这样安慰自己两句。
所以不要把恶人当人看，也不要和恶人讲道德感。
沈铮踱着步子来到广场的边缘，想在石凳上坐一会儿。刚才看他和老太太跳舞，恨得咬牙切齿的老头们，被沈铮的目光一扫，如同秋霜打落叶一样，纷纷低下头来。
沈铮在这里找到优越感，叱咤的感觉又回来了，顿时也把刚才那微不足道的羞愧感丢掉了。
沈铮摆弄着手机，百无聊赖的看了一会儿美女热舞，给沈铮旁边近一点的老头都给搞害羞了，这也太不检点了吧，当然不是指热舞的美女，是指沈铮。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沈铮的手指轻轻敲着手机边缘，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山旁边的一个老头大着胆子拍了拍沈铮的肩。
沈铮抬头，挑眉看了那老头一眼，那老头被他吓得不轻，一副回家就得吃心脏药的表情。老头有点后悔自己做好事儿，不过事到临头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你手机音乐声音太大了，那边有三个小伙子叫你。”
沈铮歪头，顺着他说的方向看过去。是昨天的那三个人，帮派新来的，没规矩，本来说让他们半路打劫顾皎，配合沈铮演一场戏，结果演的稀碎。
沈铮不明白他们过来干什么，皱了皱眉，那几个人还在那拼命的招手，想让沈铮过去。
于是沈铮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向他们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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