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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们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他们也搞不清楚状况了。
以至于看见水拖着伤腿，一步一顿地爬上法事台的时候都没有制止她。
水站在高高的法事台上，俯视着马仔们。
马仔们聚在一起，本来闹闹哄哄的，被水的目光一看，就立刻就安静下来了。
一些马仔的眼睛盯着水，寒光闪烁，充满着怀疑。
另外一些马仔低着头，不敢直视水的眼睛，他们是刚刚八卦的一伙人。
水站在他们面前。把额头的头发缕到后面，坡上坤登的皮衣。半响没有说话。
现场出现了一种奇异的安静。
“坤登已经死了！”水开始说话了，她大声对着人群说
“我想说，光是能逃跑再见到你们就已经是神的恩赐了。我回到这里来，就是要告诉你们凶手是谁！”
水举起黑兰德的资料。用力的挥舞，公文包拍打着空气，传来响亮的震动声音。
“这！就是凶手，黑兰德公司就是凶手。这里面的每个名字，都是凶手的名字。坤登用他的生命拿到了这个机密文件。上面写满了都是两个字，吃人！”
水的音量越来越高。她洪亮的声音不同于以往，带有不可反驳的霸气。
“我知道大家总是会为了一些小小的利益争来争去，帮里面看似团结，但内部暗流涌动，大家从来没有拧成一股绳。我想就是刚刚，或许也会有人怀疑，是不是我，杀了坤登！”
水用最严厉的语气说，这是她通过最近和马仔们的相处观察出来的。她的话起了作用，更多的马仔低下了头。
“可那些外来的人，他们挖我们的土地，我们还要给他们作揖。他们贱卖我们的资源，践踏我们的尊严，他们正在骑在我们的脖子上，奴役我们的男人，玩弄我们的女人。那些女人，昨天是我们的母亲，明天是我们的女儿。而我们今天还要像动物一样内斗吗？！”
水停顿了，用目光扫射面前的人群。她的目光如同刀子一样，最前排的人已经开始下意识地抱住自己的肩膀了。
“我看见的，是一个个屈辱的灵魂，一个个在屈辱中呻吟的灵魂。而这些灵魂，本应该在这片土地上有尊严的活着，他们的孩子，也应该自由的在这片土地上奔跑。”
“可现在呢。我们就像野狗一样，在沼泽里互相啃食同类的尸体。我们的孩子从出生起就是那些“上等人”的奴隶。别人来欺负我们，我们真的用沉默和忍让来回馈吗？！”
水站在做法用的台子上，伸出手来。雨停了，背后哈兰河的水流开始变得湍急，便随着水流声，人群往后退了一步。
“坤登已经用生命拿到了证明他们罪证的证据，他用生命告诉我们，有一些东西比生命更重要：尊严！自由！和孩子们的未来！
我们今天手握着他们的命门，就是要告诉他们，告诉这些凶手，我们，我们棉国的土地是我们自己的，我们的资源是我们自己的。我们的孩子和他们的孩子一样，拥有高贵的灵魂！”
阳光从乌云里穿了出来，水也看到了人群眼里的光。
“我希望你们走出去，从哈兰村出去，去瓦底，去青岚……去每一个角落，告诉那里的人们，告诉他们这个文件里的故事。让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我们要发出声音，我们要拿回本应该属于我的……我们的一切！
我们要让自由神明的光，重新照耀在我们的头上！
为了坤登。”
水说完了。她面前的人群鸦雀无声。他们本来只是好奇她为什么回来，现在却被她的话震的神魂颠倒。
“为了坤登！”黑仔率先举起手挥舞着，他的泪流满了脸颊。
“为了坤登！”
“为了坤登！”
“为了坤登！”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声音。
水看着眼前粗犷又质朴人们，是那么容易被触及灵魂。
她明白人如果在黑暗里走的时间长了，遇到一点光亮就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握住。
一双双热烈眼睛看着水，她的心里不由地酸楚起来。
她内疚于不能告诉他们真的真相。
她想起了在旅馆的最后一个画面。
水放下了枪，坤登静静地躺在她的面前，虽然一息无存，却反倒比他生前无论哪个时候还要更加可亲。
你我之间的最后一枪已经出膛了，我们都没有回头路了。
水在心里默默地对着坤登留下的身体说。
她走上前去，把他的眼睛轻轻合上，抚摸着他的脸，看着这个彻底改变她命运，又让他自己的命运深深陷进漩涡的男人。
老人说人死后灵魂依然会在身体上方停留一会，这时候还能听见外界的声音。
水走到门口，还是忍不住回望。
“我会让神重新眷顾在你的土地上的。”
这是水在心里和坤登说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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