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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星转动眼珠子，一字一顿地说：“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安康化工厂要来找我们合作？”
她撩了一下自己火红色的长发：“百万都，也不能说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地方,但……”
她笑容勉强：“你知道的,它已经很强了，是世界上的这个。”
卫星竖起大拇指,在空中晃了晃。
于颂秋眼睛眨都不眨，盯着桌面思考：
从最开始的时候，安康化工厂匆忙请求合作——以一间中型据点的身份，向一间新晋的小型据点请求合作；
再到撬棍说出“煤矿外沿处曾塌方过，并被人莫名叫停”的往事；
一直到后来，亮蓝色头发和亮橙色头发发现那里存在陷阱与威胁；
最后,连百万都也过来掺了一脚……
不知怎么的,她的心开始砰砰直跳，既激动,又兴奋。
……好像有什么无形之手将她和荣光避难所推到废土世界的舞台中央,接二连三地和复兴大学城与百万都扯上联系。
是机遇,也是挑战。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获得足够多的情报才行。
于颂秋正在思考自己的下一步应当怎么办,撬棍和卫星倒是一唱一和地聊了起来。
撬棍反驳道：“百万都虽然是老大，但它的地位很不稳。你知道的,它只是人数占优,论科技,还是复兴大学城更强。”
对此,卫星嗤之以鼻：“复兴大学城都搞不清楚百万都有什么科技,你倒是搞清楚了？”
“人多了，总是会有浑水摸鱼的。”
“那也没办法阻止百万都是全世界生活质量最好的地方……除了这里之外。”
“……”
两个人吵吵嚷嚷，倒也给于颂秋提供了不少新的情报。
于颂秋抽出一张纸，逐条记下，理清思绪。
1，百万都和复兴大学城互相不知道对方的实力，大家对它们实力的了解也仅限于口口相传。
2，哪怕是同样生活在百万都里的人，对百万都的印象也天差地别，仿佛两个避难所似的。
3，废土世界的学识垄断现象非常严重，经常有小型据点向复兴大学城和百万都求助，却惨遭拒绝。
4，复兴大学城和百万都都能自给自足……虽然他们会和外界进行交易，但最核心的资源都是自行生产的。
5，巧合的是，就在今年，两间大型据点的管理员都要开始更换了。
于颂秋的笔尖在白纸上滑动数下，留下一团毫无意义的黑色曲线。
是机遇，也是挑战。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先和安康化工厂成功合作一次，以此来彰显自己的实力。
按动传唤铃，通知安娜去搜索一下“百万都和煤矿有关的事件”，紧接着，她又追问了一下亮蓝色头发与亮橙色头发的伤势。
两个人纷纷摇头，表示确实不需要休息，于颂秋这才略微放心了一些。
“你们可能还要再去一次。”于颂秋委婉地说，“所以……”
亮蓝色头发条件反射地抛了个媚眼：“没事儿，为了美人，我干什么都可以。”
于颂秋深吸一口气，刚想开口，余光却瞥见林堰的隐蔽动作。
他的指尖在裤兜里摩擦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我们都来检查一下吧。”
他把一只巴掌大小的银白色小盒子摆到桌面上：“一次性范围污染检测仪。”
郑凡倒吸一口冷气：“那么贵的东西，你疯了？”
林堰耸耸肩：“怎么？复兴大学城用得起，我们就用不起？”
郑凡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他呼吸急促，活像是看见有人把一座金山踹进了海里：“不……复兴大学城也只会在关键行动前使用啊！”
林堰瞥向他：“现在也很关键……你瞧，我们这群人都有过在荒野上跑来跑去的经历，为了避免日后突然炸雷，事先检查一下，求个安心，有什么不对吗？”
确实没什么不对，只是行为奢侈了一些。
郑凡揉揉眼睛，叹气道：“我没意见。”
林堰笑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义体只能检测别人的污染状况，但是检测不了自己的……多好的机会，一起来瞧瞧大家的污染值怎么样。”
于颂秋瞥了一眼尚有空余的办公室，问道：“范围是一间房间吗？”
“差不多吧，也就这间办公室的大小……”林堰倾斜身体，目测了一下面积，“可能还要再小上一些。”
于颂秋再一次按下传呼铃：“要测的话，不如大家一起测了。反正也挤得下。”
半个多小时后，核心成员在狭窄的管理员办公室中集合。
大家凑到一起，挤挤挨挨，像一团拥在一处的雏鸡崽崽。
就这么贴了五分钟左右，林堰的声音从人群里传出：“可以了，分析结果出来要三个小时左右，到时候会挨个通知的。”
于颂秋立刻从人堆里滑出来：“呼……这个东西可以自己做吗？也许我们能从机器人研究院里找到些线索？”
安娜挑眉笑道：“那就太棒了……我要每周测一次。”
她嘴角是扬起的，声音是雀跃的，却没由来地有种落寂和慌乱感。
于颂秋心中了然，在分配完各自的任务后，将她单独留下：“你怎么了？”
安娜瘪瘪嘴，眼眶微红：“我导师的导师要准备离职了，离职日期就在三个月后……她才四十不到。”
于颂秋无声叹息，只好回以沉默的拥抱。
废土世界的“离职”几乎等于被污染到了临界点，因此不得不回家休养——或者说是等死。
大部分人都会在糟糕事情发生前提前做足准备，或是主动退位成“具有超然贡献”的普通居民，或是转业成不需要使用义体的后勤人员。
但也有不少人会选择坚守到最后一刻。
原因无他：要么是出于罕见的“英雄情怀”，要么是出于对优越条件的不舍与热爱。
其中，记者的身份相对尴尬一些——因为她们并不属于百万都，只是外聘成员。
鲜少有记者能加入百万都或是复兴大学城，其原因或许和她们的义体有关。
毕竟……哪怕记者们离职了，也依旧可以自由出入“内部网络”和“蜂鸟交易市场”。
她们是情报界的无冕之王，是百万都最爱的帮手，也是百万都最恐惧的敌人。
于颂秋沉默片刻，问：“你要不要去百万都看看她？”
安娜双眼迷茫，摇摇头：“不去了……去了徒增尴尬。不过，她说，如果我有什么想问的，最好快一些……趁她还没有离开。”
于颂秋稍稍有些诧异：“这样可以吗？”
安娜潦草地点点头：“当然可以，这也是离职前的最后福利。”
她叹了口气：“我的导师不会加入小型据点的……要不然我真想把她推荐过来。”
于颂秋目光微闪，没有反驳，只道：“没事，还有很多值得居住的中型据点呢！”
两个人又闲聊片刻，于颂秋惜别安娜，坐回办公桌后。
现在，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心中计划涌动，于颂秋重新检查了一下仪器的损坏范围，把需要维修的部件逐个记录，调试，找出部分问题并尝试修正……
也许是因为荒野上的机器人和变异体逐渐躁动不安，她收获了许多鼠族，或是来自其他已沦陷避难所的遗民。
吹出天际的“救赎之地”并非只带来了麻烦，在持续了数周后，它也同样吸引来了不少藏于荒野中的人才。
当然……也吸引来了更多的机器人和变异体。
于颂秋盯着仪器地图上的红色警报，提起固定在墙面上的话筒，通知守卫处：“三点钟方向，距离五公里，有几只变异野猪和一具生灵残骸，没什么大威胁。”
“收到。”守卫处娴熟地回应到，话筒中传来了隐约的喊叫声，“收拾东西，初级威胁！你，去填写武器申报单！你，清点数量，我们准备出发！”
于颂秋面容平静，她握着话筒听了好一会儿，才将它挂断。
毫无疑问，她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在翡翠湾沦陷之后，战战兢兢到甚至无法站稳，会被陌生人吓到腿软的柔弱守卫，历经了一个多月的训练和实践后，也勉强能算成“可以独挡一面的老手”了。
“所有人都在成长，人类的适应性真的好强。”她嘟嘟哝哝，重新把画到一半的图纸扯出来。
又在图纸上添了几笔后，于颂秋放下笔，重新提起话筒。
这一回，她联络的是负责“基础教育”部分的办公室。
“有没有足够细心、大胆、擅长总体布局、擅长画图的人？”她低声询问基础教育部。
基础教育部的负责人愣了楞：“我们的课程里没有画图的部分……倒是有人很细心，还有好几个。”
于颂秋沉吟片刻：“你找个借口，测试一下他们的心态稳定程度和思维活跃程度。”
对方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于颂秋看向手中的图纸——伴随着避难所的逐渐扩大，她不可能凡事都亲力亲为。
那么大一个城镇呢！
什么东西都要她自己画，那她啥事都别干了，天天关在办公室里画图好了。
因此，培养几名助手，也是必备任务之一。
不过，就目前来看……还是得自己上。
于颂秋转动笔杆，继续在墙壁与墙壁之间拉出一条总控电线来。
结果，一直等到她画完全部图纸，说好“今天到”的安康化工厂依旧没有丁点动静。
于颂秋挠挠头发，在“无视掉他们”和“出去找人”之间踌躇不定。
现在已近黄昏……难道他们打算半夜才到？
开玩笑吧！
那为什么不在飞霞瀑布的地盘上住一晚，第二天继续赶路，也好安全一些？
于颂秋正想着他们迟到的原因，便听见办公室门再次被敲响。
“进来。”于颂秋喊道。
走进来的是林堰。
他眸色深沉，目光里里外外地扫射着于颂秋的身躯，恨不得变成一架X光机器，穿透她的皮肤与骨肉，去寻找隐藏在深处的真相。
没想到于颂秋真的没有骗人，她确实没有安装义体。
如此说来，最初见面时，她对“安装了什么样义体”的含糊回答，其实并不是不愿意回答，而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只是被安娜一搅和，倒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安装了一个“珍惜而罕见”的义体了。
而且，于颂秋岂止是没有骗人……她身上的污染值比婴幼儿都低，活像是异界来客。
宛若是一位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幸运儿，几乎没有接触过污染物，也没有被绝望而麻木的环境浸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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