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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着实睡得昏沉。
殊不知，林昭昭这一夜，却怎么都睡不着。
黑暗中，她睁着双眼看着帐顶，心中百转千回。
她知道，萧宁安不会说谎骗她。
而这个秘密，可能会改变她的后半生。
本来，她已经困顿难行。
皇上那边贴不上，摄政王这边瞧不起。
可如今，却恍若天光大亮，道路明朗的摆在她跟前。
她可以拿着这个秘密，去寻皇上，让皇上给她一个位份。
也可以拿着这个秘密，去要摄政王，让摄政王娶了她。
哼，两项选择，谁好谁坏，她还不知道。
且先看着，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因为心中有了底，林昭昭也安心了。
借着腿伤的由头，放心在宫里养伤。
萧宁安成日好吃好喝好玩的供着，当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当然，这一切，都在瞧见萧景泽与苏锦绣的亲近后被打破。
后日就是过年，宫中上下忙得不停。
难得今日放晴，萧宁安想着林昭昭在寝殿躺了这么久，怕她觉得无趣。
就让人备好茶点，带林昭昭去了观星楼。
观星楼是宫中最高的楼宇，背靠帝山，前临沧水。
居高临下，可将宫中大半风景都收入眼中。
今日天晴，冰雪消融，宫中美景在雪中渐渐露出真貌，十分动人。
虽是放晴，但还是有些冷。
萧宁安抱着暖炉，让太监背着林昭昭进了屋里。
“昭昭，咱们今日在这儿消磨些功夫。
以前，我没事总喜欢上摘星楼。
因为这儿既可以看见皇宫，也可以看见宫外。
你瞧，好看吗？”
萧宁安犹如孩童一样，将自己觉得好的一切，都分享给自己的好朋友。
只可惜，林昭昭并不买账。
她兴趣缺缺，环顾四周一圈。
“这儿太高，而且有些冷。
尚不及御花园好看，也没宫外热闹。
摘星楼这样的地方，娴妃娘娘不会来？”
萧宁安撇撇嘴，不以为然，捡了一块糕点递给林昭昭。
“这摘星楼是当年皇祖父修建，为了哄那位开心的。
只不过，摘星楼还没建成，那位就失宠了。
后来父皇登基，觉得银钱不该浪费在这样的地方，便一直放任这摘星楼没管。
几次想拆迁，却都因为旁的事搁置下来。
待我皇兄登基，才加紧完工。
建成了这座摘星楼，想哄娴妃开心。
可娴妃却嫌这地不吉利，来过一次便不来了。
这地，便闲置下来。
除了我偶尔过来，就没人来了。
你放心，咱们在这儿安静得很，无人打搅。”
林昭昭本是想借娴妃的由头，让萧宁安跟她回去。
却不想，萧宁安误会了她的意思。
她才不愿待在这儿，有这功夫，倒不如去御花园，看看能不能偶遇一下皇上或是摄政王？
因着无趣，林昭昭也懒得多话。
萧宁安只当她身体还没养好，也没吭声，乖乖在那坐着。
一时寂静，倒显得外头的动静格外明显。
“就是这儿就是这儿，我上回跟阿金爷来打水。
发现这儿有好多鱼，你在那待着，我去抓鱼。”
苏锦绣兴奋的声音传来，林昭昭猛地坐起身。
萧宁安也听见了，皱起眉头叫过太监。
“她来做什么？你去……”
“等等，别出声。”
林昭昭打断萧宁安的话，抬头看去。
沧水河边，河水潺潺。
还没消融的积雪上，一抹红色的身影分外惹眼。
她穿着红色的衣裙，蹦蹦跳跳的往河边跑。
灵动的，像是跳动的火焰。
而她身后不远，跟着一身黑衣的萧景泽。
平日冰冷不近人情的活阎王，此刻连背影都透着几分温柔缱绻。
虽是看不清他的神色，但能猜到他此刻是何等纵容的模样。
“阿锦，慢些，别摔了。”
就因为他昨晚无意间说起，幼时饿极，隆冬的天跑到河边抓鱼吃。
可是冰层太厚，他敲碎了掌骨，也抓不到一条鱼。
最后饿得实在没办法，只能舔舐那沾了自己血迹的碎冰，以此续命。
那时在宫里，他活的比狗都不如。
好歹，主子们养的狗，还有口骨汤饭吃。
他连残渣都捞不上，饿极了连老鼠洞都掏了吃。
母亲厌恶他，清醒时会抱着他痛哭。
不清醒时，便会打他泄愤。
他那时不懂是什么缘故，只能生生受着。
父皇，不对，不应该叫父皇。
戾帝知道他不是自己的骨血，恨不得将他五马分尸。
以此来抹去他强抢臣妻的污名，因着怕随意处死他。
引得旁人旧事重提，叫自己面上无光。
因此，只能放任他活着。
默许宫中任何人欺辱他，折磨他。
本以为他会很快丢了性命，可没想到他命硬。
靠着捡的残渣剩饭，和阿金爷的接济，一直活着。
可阿金爷也只是个奴才，运气好能省口吃的，运气不好还得挨罚。
当阿金爷挨了罚，他得为阿金爷找吃的。
他想阿金爷活着，因为那是宫里唯一对他好的人。
那些黑暗的过往，在他人生中不值一提。
因此，只当是故事说给阿锦听。
却没想到，阿锦听完眼泪汪汪。
抱着他，连说他受苦了。
连他晚上提出要一块睡下，这般无礼的要求，阿锦都一口应下。
寒冷的冬夜，他抱着阿锦，心中只觉一把火在烧。
阿锦却浑然不知，一大早起来，兴致勃勃拉着他来河边，说要给他抓鱼吃。
还说，以前他缺失的那些，以后都会一一补给他。
那一刻，萧景泽点头默许了。
正想着，苏锦绣忽然惊呼一声，随即提溜起一条大鱼，欢快的朝萧景泽喊着。
“阿九，快看，我抓了一条好大的鱼。
你快些生火，我给你烤鱼吃。”
日光下，那一抹鲜活的红，跳动的如此热烈。
萧景泽好似瞥见自己的内心，被那抹红意照亮，点燃，灼烧。
他记起坊间对他的形容，恶鬼修罗。
是，他是恶鬼。
此刻，他贪婪的想要蚕食，阿锦的一切。
身与心，骨与血，灵与肉。
全数，都要，一点都不想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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