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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两个身披金甲，腰悬龙环金饰长刀的左右小司卫——
皇帝的侍卫亲兵。
内官一看正四元品阶的小司卫被召进来，顿时噤若寒蝉。
他知道，皇帝这是动了杀心！
监正此时也住了口。
毕竟身边站了两个杀气腾腾的大金人，再缺根筋，也能感知到危险了。
但他似乎并不怎么害怕。
原来，大晟国前朝几代皇帝对天神十分敬畏。
特设司天监，用来沟通天地人神。
能被纳入司天监任职之人，皆是经过重重考核筛选，确定有相关特异才能的。
这种人才十分稀缺。
因此大晟便保留了一条祖制——
司天监有免死特权！
监正能有恃无恐的唾沫横飞，想必也有这道免死金牌的缘故。
但免死，不意味着会让你活得舒服。
晟世宗下令将监正押入天牢，割下舌头，听候发落。
在割舌之前，从监正口中获知“双星”降生于东南方。
但东南方过于宽泛，为避免有漏网之鱼，晟世宗下了一道圣旨——
将全国新出生的双胞胎杀光殆尽！
甚至同族之人也受连坐，或被处死，或被羁押，或被流放。
宁肯错杀天下，也不留一个隐患！
那段时期，整个大晟国笼罩了家家自危的恐怖气氛。
但凡家中生了双胞胎的，皆自行先杀一个，避免为家族引来滔天大祸。
这一消息很快传至其它国家，列国俱为之震惊。
后半句“四方归一”，意味着他们也将被灾星灭掉！
诸国纷纷派出暗探和杀手，加入了残害双胞胎的大屠杀。
但当时大晟国的双胞胎几乎已被杀光，最后才不得不偃旗息鼓。
听闻至此，荣春泽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倒是贴了一脑门的问题：“此事疑点甚多！”
赵王正倒背双手，仰望着稀稀落落的星空。
他拉回思绪，转身看向荣春泽：
“有何疑点？”
荣春泽：“首先，双星如果指的是一对双胞胎，那么，是何年何月何日何时出生的双胞胎？
是孪生兄弟，还是孪生姐妹，抑或是龙凤胎？”
赵王：“自然是……”
荣春泽打断他：
“父亲大人与那位先帝犯了同样的错误——想当然！”
赵王：“……”
荣春泽猜的没错。
晟世宗当时只听了“易主”二字，便被先入为主的情绪带偏。
根本不及细思，便想当然认为有一对双胞胎要篡夺他的皇位。
荣春泽继续道：
“举个例子，如果双胞胎是先帝登基的武成元年出生。
那么，等双胞胎长大成人——
以先帝当时的年岁，他要么已经退位，要么龙驭宾天，何来别人夺他皇位一说？
若是之后出生的双胞胎，年龄更小，篡位的几率也更小。
他为何就认定了是新生儿？
为何不认为是已然成人的双胞胎呢？”
赵王虽十万分的看不上这倒霉儿子，此刻也不得不承认他分析的有些道理。
荣春泽随即现出严肃冷峻之色。
“双胞胎的性别也是疑窦丛生。
双星是男是女都不知，便稀里糊涂的滥杀无辜，实乃暴君所为！”
“休要放肆！”
胆小怕事的赵王，一听荣春泽出言无状的妄议先帝，吓得慌忙亲手去把窗户关上。
呵斥道：“隔墙有耳，你想找死，不要连累本王！”
荣春泽鄙夷的瞥了他一眼，连个嘲笑也欠奉。
继续分析：“第二，‘双星降世’与‘四方归一’的逻辑关系也有待商榷。
究竟是双星让四方归一，还是双星所处的时代，四方会归一？
那位监正的解释太过理所当然，实难取信于人！
也就骗一骗有头无脑之人罢了！”
赵王的两撇小胡子险些没气歪。
这倒霉儿子越发出言不逊了。
赵王妃见他们黏黏糊糊讲个没完，十分焦躁。
她瞅了瞅?人的黑蛇，和已经吓尿的儿子，催促道：
“王爷，你快把知道的全告诉他。
让他赶紧把黑长虫收回去，你看把儿子吓成什么样了！”
“基本就这些了……”
赵王想了想，又道：
“至于你讲到蜀郡被追杀，我不知何人所为。
我既然同意接你回来，又何必在半路截杀呢？
真想杀，直接在蜀郡的王府老宅动手不更好？”
荣春泽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赵王。
他心里当然知道不是父亲所为，不过是想了解他知道多少。
赵王接着道：“至于玷污你名声之事，更不可能是我，我也不知何人所为。”
他说到此处，神色犹疑了下。
荣春泽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细节，心中当即明了。
便侧眸看了赵王妃一眼，她的目光倏然躲开。
赵王继续道：
“至于其他刺杀你的人，我猜测，要么和蜀郡是一拨人……”
“不可能！”
赵王妃突然插话进来。
赵王和荣春泽同时看向她。
“我……”
赵王妃意识到刚才插话插的相当不高明，忙找补道：
“听王爷刚才讲的占星之事，我推测或许是列国所为。
毕竟‘四方归一’与他们干系重大，而你又是他们认定的灾星，自然不会放过你！”
荣春泽即便讨厌赵王妃，也明白她说的不无道理。
而这其中是否也有她插来的一刀呢？
荣春泽冷嗤道：
“呵，我是灾星？
连监正都不曾讲过灾星具体是谁，凭甚安在我头上？
恕我不受！”
“先帝在位三年，三年内出生的双胞胎无一幸免——除了你！
你说不受便不受了？
若世人皆认为你是，那你不是也得是！
悠悠众口，你堵得过来吗？！”
赵王难得显出刚正肃穆之色，随即又阴沉沉的叹了口气，继续说下去：
“你现在明白为何我要将你藏在蜀郡了吧？
虽然我已尽了最大努力隐瞒此事，但终究百密一疏，没有不透风的墙……
打你出蜀郡起，招来了多少事端，不用我讲，你自己最有体会！
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我，盯着赵王府，甚至盯着大晟江山！
有多少人想借机生事，你初出茅庐，怎会了解其中凶险！”
荣春泽心情沉重起来，他清楚父亲这一席话所言非虚，极有分量。
“你只看到了我困囿你一十六载，不闻不问。
可如若不这般做，你根本活不到现在！”
赵王停顿须臾，将语气缓和下来：
“好在当今天子圣明，最是厌恶这些图纬谶言。
对于前朝占星之事并不介怀，此风波也已多年无人提及！”
赵王侧身看向荣春泽，重又正言厉色道：
“但是，从你此番经历可知，此事并未真的过去。
大有心怀叵测之人会借此浑水摸鱼，甚至搅乱朝局都是有可能的！”
荣春泽第一次听赵王义正词严的说了这么多话。
且句句智商在线，他竟有点要佩服这位前一刻还一副畏缩之态的父亲了。
他甫一这般想，父亲即刻就来打脸了：
“既然你已答应离开王府，从今往后，便好自为之吧！
能低调则低调，最好能隐姓埋名。
否则，被有心之人利用，要么成为别人的棋子，要么成为别人的祭品！
别指望赵王府能护佑你，乱世之中，谁又能护得了谁呢？！
前路凶险，自求多福吧！”
荣春泽：“……”
对这位凉薄的父亲，荣春泽实在无力再吐槽，就这样吧。
但他的确需要严肃思考如何让自己强大起来了……
将来遇到危险时，至少可以做到自保！
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父亲这般想与我一刀两断，撇清关系，当年我出生时，为何不直接将我掐死呢？
又为何允许我活到今日呢？我出生时发生了什么？”
赵王刚要开口，杨沐突然急匆匆闯进来。
她附在荣春泽耳边，低语道：
“郎主，长千金醒了，要立刻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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