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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初夏的第一场雨。
小书童挑起纸窗,迎面吹来一阵冰凉的风,拂过案桌上的白纸墨砚。
“下雨了。”
沈子姜望着窗外的细雨,一时竟有些出神。
“变天了。”
对面的青衣男人垂着首,修长漂亮的手指按压着茶盏边缘,氤氲的雾气里,细密浓长的睫羽好似沾染了幽深的光泽,波光粼粼的凤眸百媚众生。
“是啊,变天了。”沈子姜喃喃自语,眼瞳中倒映出飘落的雨滴,“孤注一掷的结果,会如我们所愿吗?”
“决定成败的一步,已经交到四皇子手里。”裴青翊抬起头,在淡淡的茶雾里露出那张雌雄难辨的绝美容颜。
能做的都做了。
这最后的一步,将决定出最终的胜者。
……
大昭朝殿。
贺阁老与白阁老的交锋,将这场新帝的争夺战推向了最高峰。
看似势均力敌的局势。
但众臣心中明亮,知晓这场争夺战即将分出胜利。
邱愁望向那银白长发的少女,她目不斜视从容平静,神情从始至终没有变化。
可惜了。
邱愁心中暗叹一声可惜。
无论八公主再怎么得势,终究还是比不上四皇子的底蕴。
事实上他心中认为,八公主比四皇子更适合这帝王之位。
但并不是因为他认可八公主的能力,恰恰相反,是因为与四皇子相比起来,八公主略显“薄弱”。
一旦圣子醒来,重新夺回帝王之位更简单一些。
邱愁相信不止他一个人有这念头。
就比如平安侯,他会开口支持八公主,自然不是因为被八公主折服,也不是真正站队八公主一方。
这不过是他深思熟虑后的考量,比起四皇子陵玄桦,他认为八公主更容易控制。
缔造一个傀儡帝王。
有这种想法的亲王侯爷不在少数。
邱愁出神之时,余光忽然注意到前方的许阁老上前迈出一步,神情苍老却不减锐气:“八公主聪慧过人,贤明果决,是我大昭之幸。”
众人纷纷注目。
“对如今动荡的大昭而言,大昭更需要的是可以稳固朝廷江山的仁君。”
许阁老看向面无表情的陵玄薇,轻声叹息:“我们所求,不过是山河无恙,国泰民安。”
“四皇子更适合如今的大昭。”
话落朝殿一静。
四皇子面色不变,眼中是一闪而过的喜意,心间的念头滚烫翻涌。
这一刻,秦国公暗自叹息。
八公主一方的数人同时皱起眉,神情凝重。
许阁老的参与众人始料未及,或者说是比白阁老和贺阁老的争论,更加让人意外惊讶。
许阁老在四位阁老中资历最深,说是三朝元老都不为过。
他是真真切切的经历三个朝代,看着朝代更迭,帝王登基又陨落。
见证着三位大昭帝王的时代。
他掌握着的话语权不同于他人,当他亲自出面,言明自身立场的那一刻起。
众臣都知。
这最终的结局已然揭晓。
八公主输了。
最终的胜利者是四皇子。
……
清风袭来,细雨绵绵。
殿中两人席地而坐,棋盘上错综的黑与白,看上去旗鼓相当,难分难解。
“轮到你了。”
萧景枢从容落下一枚白子,霎时间棋盘走势一变。
交错的白子不知不觉间将黑子困住,不论进退皆是败局。
对面的涔御捏着一枚黑子,笑了笑:“太傅这步棋,有些意思。”
“你输了。”
被“夸赞”的萧景枢慢悠悠的瞥了涔御一眼,“你认为有翻盘的机会?”
“这场棋盘于我而言,或许是到此为止。”涔御望着陷入困境的黑子,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来:“但对八公主而言,却不是。”
“天师倒是对八公主,极为推崇。”
“我相信八公主。”涔御一脸正色的语气,收到萧景枢一声冷呵。
与其说涔御相信八公主。
倒不如说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大昭天师和太傅在朝廷中地位特殊,朝廷众人时常提起两人,不免会作对比。
两人看似相同却完全不同。
太傅萧景枢常居高位,运筹帷幄掌控全局,他的行事风格如同棋局般算无遗策,滴水不漏,令人找不出一丝破绽。
而天师涔御,相比起天衣无缝,他更喜欢意外和变数。
哪怕面对这陷入困境的棋局,涔御不见丧气,反而是兴致勃勃,甚至思索起如果是八公主会走出哪一步呢?
“这场赌约是你输了。”
两人之间的棋局关乎着一场赌局。
这盘棋的结果,在萧景枢的意料之中,一如当下的朝廷局势。
涔御朝他露出格外灿烂的笑容,“还未到最后一刻,太傅稍安勿躁。”
“必败之局,挣扎无益。”
萧景枢的语气并没有让涔御改变笑意。
他看着棋局,忽地想起有年冬季,小小的陵玄薇裹着厚厚的披风,在雪地里踩出一步步的脚印。
那时她刚修行真元,小脸被冻得通红,和平时冷冰冰的模样不同,倒是多了些许稚嫩的可爱。
“想不想见证奇迹?”小小的人儿仰着头,好似被雪色覆盖的银白睫羽,熠熠生辉的冰瞳。
风雪中涔御看了眼陷入死局的棋盘,又看向小小的人儿,露出了玩味的笑容:“想~”
巴掌大的小脸裹在白绒毛领,小手拾起一枚琉璃白玉,啪得一声落向棋盘。
宛若拨云见日。
刹那之间,原是死局的形势一下便起死回生。
他的耳畔响起稚嫩的嗓音,“我就是奇迹。”
思绪回转间,涔御笑了笑,在萧景枢的注视下,把玩着手中的黑子。
他道:“想不想见证奇迹?”
朝殿上。
诡异的寂静没有持续太久,只见陵玄薇微微侧首,冰瞳落向许阁老,“你说四皇兄适合大昭,为何不问问大昭更需要谁?”
似是没料到八公主会说出这番话,众臣神色微变。
陵玄薇面不改色,收回视线投向座上龙椅,“我需要大昭,大昭更需要我!”
“狂妄!”
“大言不惭!”
几位朝臣忍不住脱口而出!
陵玄桦皱起眉,他正欲开口说话,忽地一束金光从天而降。
在半空中不停留,反而飞向陵玄薇,停滞在她面前。
在看清那耀眼夺目的金色祥光。
许阁老面色大变,惊呼声:“龙玺?!”
在朝臣震惊惊骇的目光里,陵玄薇伸出手,接住落在她掌心的龙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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