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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还是您把我的东西收了吧，一事不烦二主，我就认定您这个国营店了。”
老太太有些为难，一边是个小混混模样的少年非得说自己的东西卖得贱了要抬价，另一边是国营商店的经理说出两千块钱不是因为东西值钱，是为了可怜自己。
她自然信国营商店更多一些……
“哼！”杨胖子倒是傲娇起来，头一甩，引得脖子上的肥肉颤了两颤，“我收不起，要是真的收了你的东西，被人家骂是黑心烂肺的奸商，那多败坏我名声？！”
“你就是黑心烂肺！”
王墨恨不得跳脚，“这老奶奶说了，是为了她老伴看病才想把这套宋代的善本给卖了，你倒好，看人家不懂行情，就想两千收了？你当别人是傻子么？宋代的雕版印刷龙鳞装的本子，就值两千块？”
王墨可是临安书画王家的后辈，就算再不学无术，打小看那些古籍古画多了，自然知道那些东西的价值几何，她出来倒垃圾，正好看到这位老太太挑着门头选店铺，看到杨胖子这个“国营文物商店”的牌子，立即就上去问价。
杨胖子把那粗布包袱一打开，眼尖的王墨就看出，他翻的正是一套宋代宣和年间流行的龙鳞装册子，虽然看不清是什么书，但是那特殊繁琐的装帧手法，却是王墨见过的，她家的博物馆里就有半册龙鳞装的残卷，被她二伯王国声视若珍宝。
“奶奶，您别卖给他，你把东西拿到我家去卖，我们老板一定会给你个好价格！”
说着，王墨就想去扯老太太。
“看看，果然是有私心吧！”
杨胖子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摊手说：“老太太，你要是听他的，肯定上当，他就是个当街偷东西的小混混，不信你问问街口的那些个铺子，哪个没被偷过抢过，到时候钱货两空，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老太太一听，当然不能信王墨，连忙躲开她的手，往台阶上又走了两步。
“还是给您吧。”老太太把那盒蓝色的书函又递还给杨胖子，“您看看，要是能多一点的话，就再加一些，我家老头子这一冬天，哮喘病就没好过，我想让他去医院住上半个月，他不肯，说家里正是用钱的时候，白花那些钱做什么……”
说完，老太太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愁容。
杨胖子看了一眼被自己摔破的书函，心里也有十分可惜，他又听到围观看热闹的人都在议论纷纷，里面不乏有懂得古籍书画的人，都已经在讨论宋代雕版的价值了，他怕夜长梦多，当下用力拍了一下大腿，仿佛割了自己二两肥肉一样，狠了狠心道：“既然你这么信任我们国营老店的名声，家里又这么困难，那，我就再给你加一点，三千五百块，这我肯定是赔大了，这种民末仿古的书，现在潘家园地摊到处都是，一套撑天上也不过二百块钱。”
老太太一看，人家买家都已经又加了快一倍的钱，她也不想再让人家围观看笑话，她不懂这些书本古物，只知道自己家的老头子把这套书当宝贝一样放了好些年，一些书页都被虫驻破了，她想若是再不赶紧卖了，回头书都要被驻空了，也就不值钱了。
“那……”
老太太正想答应，没想到身后的人群里有个声音恰当地截了她的话，“等等，这书的确卖的贱了。”
杨胖子听了心里暗暗一惊，连忙抬眼去看是谁接话。
只见人群里有个瘦高的年青人，身上穿了件高领的墨蓝色羊绒衫，随便地裹了件浅灰色的鸭绒袄，牛仔裤下面趿拉着一双圆头棉拖，笑眯眯地站在雪地上。
这……是街上哪个铺子里的伙计？！
杨胖子心里警笛大作。看这横插一杠子的家伙，穿得如此随意又如此年轻，一看就是附近店铺的伙计过来撬行了。
“老太太，你看这事儿闹的，我说让你找别家吧，你非要赖在我这里！”杨胖子干脆以退为进，“这又出来一个搅局的，我刚可是给你加了一千五了，要不你还是去别家再看看吧！”
说着，他又作势要把东西还给老太太，“我可不想为了这种仿的东西，让我的店掉了价。”
“啊！爹！你咋出来了！”
王墨却是喜上眉梢，上去一把拉住秦止的袖子嚷嚷道：“你快点儿看看，这胖子口口声声说这是仿古的书，他那贼眉鼠眼的样儿，要是仿书他可能会给几千块钱？不把这位奶奶轰出去才怪呢！”
秦止却不理王墨叽叽歪歪的一通话，只是抬头看着杨胖子问道：“杨老板，你说这书是假的，有什么证据么？！”
“证据？”杨胖子不屑地冷哼，“做鉴定我们是专业的，从我爷爷那一辈子就是专干鉴定活计的，这些鉴定方法都是不传之秘，传男不传女的秘诀，我会轻易就告诉你？……话说，你是哪一家的伙计，这么没眼色，老板没教过你撬行是要挨骂的么？”
“切，我看你才没眼色，有眼不识泰山，这可是我们观止居的秦老板。”王墨仰着头，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秦止可是她最近这两年最佩服的人，连大学教授、研究所专家都比不过秦止的眼力，真真的一个年轻的老妖怪！
“观……观止居？”
杨胖子皱着眉，想了半天，这才恍然大悟，脸上鄙视的神色更重：“不就是那个死胡同里的小铺子么？那是以前人家做仓房用的，后来因为返潮连做仓房都没人要了，合着你们给租下来了？一个月有没有一千五的房租？”
他的话惹来围观人群的一阵哄笑，这可是京城，这可是琉璃厂，这可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别说是返潮，就算是闹鬼恐怕也不会只要一千五的租金！
“那房子，不用租金。”
面对杨胖子的抢白挖苦，秦止一脸的风清云淡，“那是我自己的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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