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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仄的屋子里充斥着腐败的恶臭。
不过，身处屋里的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仿佛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
层层叠叠的白骨堆里，孙绍祖被呛得翻了白眼。
他们在下墓的时候，鼻子和嘴里都会放上麝香和着朱砂做成的保心丹，就是为了避住古墓里腐败的尸气，如今这五尺见方的坑里居然堆了几十具死期不等的尸骨，比着古墓里的味道也不遑多让。
孙绍祖刚行了房事，又灌了几口迷药，气血本来就虚，被这经年累月的恶臭一扑，差一点儿就咽了气。
年轻人没嫌这尸坑埋汰，纵身跳了下去，伸手抓着孙绍祖的裤腰带用力往上一甩，只单手就把一百多斤的大活人甩上了地面。
“有药么？”年轻人抬头问。
“有！”
孙长兴知道年轻人问的是什么药，一边答应着，一边去炕上找着自己的褂子，掏了保心丹，塞进他爷的嘴里。
然后又学着年轻人的手段，先是拿热水泼孙绍祖的脸，再去院子里舀了一大瓢冷水全数倒在孙绍祖的身上。
过了好一会儿，孙绍祖才呕出一大滩黄水醒了过来。
“爷，有人救了咱！”
孙长兴倒底是小孩子，看到他爷睁开了眼，立即高兴地冲过去扶起了孙绍祖的肩膀，指着那散发着恶臭的坑里说。
“是什么人？”孙绍祖依然头晕恶心，强撑着爬到坑边，发现里面除了那些尸骨什么都没有。
孙长兴也愣了，刚才那个年轻人明明就在底下，这会儿怎么只有一些被扰动的白骨散乱在坑底，年轻人却不见了踪影。
“不好！是同行！”
孙绍祖发现那些尸骨被扒开的地方，赫然有一个两尺宽的圆形洞子，直直地向下延伸着黑漆漆的深不见底。
“盗洞！”孙长兴也叫了起来。
原来这两间茅草屋竟然是个掩护，看来那女人说了瞎话，她那死鬼男人竟然也是一个盗墓的同行，早就勘好了这个油斗，打算长年累月的吃饷头，但还没有干多久，这杜羊镇就遭了兵灾，男人也就真的跟鬼去做了伴。
那年轻人必定是顺着这个盗洞钻了进去。
“爷，咱们要进去吗？”
孙长兴有点发憷，他们从来都是同行不进墓，因为两伙人一起进墓，若是有值钱的物件，难保不起独吞的念头，下黑手杀了同行的人比比皆是，甚至连父子下墓都要儿子在底下摸冥器，父亲在上面接应，这是规矩，所谓虎毒不食子，儿子或许会见财起意，活埋了自己的爹，但是老子却不会狠得下心，为了财帛把儿子弄死。
现在那年轻人是孙绍祖他们两人的救命恩人，孙长兴不知道自己爷爷有什么打算，如果那墓里真的有人面鼎一样的宝物，会不会分给那年轻人一半。
“进！”孙绍祖咬牙，撑起身子。
这里面至少是个前秦的大墓，他可不打算把这唾手可得的油斗让给别人！
在他心里可没什么救命恩人，干他们这一行的一向光棍，奉承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人死鸟朝上，不死瞎咣当！
他没见什么年轻人，也不承他的情，要是下起黑手来，他才不会有心理负担。
要是那所谓的救命恩人死在他手里，也只能怪他多管闲事罢了。
孙绍祖舀了一碗极烫的热水灌进肚子，灼热的痛感让他更精神了一些，他塞了两粒保心丹在鼻孔里，又在嘴里含了一粒，这才重新跳回了坑里。
“数十个数以后，再进去。”孙绍祖钻洞之前，对孙长兴嘱咐道。
见孙长兴点头，他这才从鞋底下摸出个攮子咬在嘴里，两手往洞壁上一抻就钻了进去。
盗洞里逼仄黑暗，越往下深入通道越窄，孙绍祖几乎已经要拼命吸着肚子才能通过。
不过，他并不怕这种情形，这一看就是一个人干的活，越是这种单干的同行看中的墓里，越是会有价值连城的重器……他已经开始寻思里面出来的东西是卖给大鼻子的洋人，还是卖给南洋的华侨了！
约莫爬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孙绍祖的手终于碰到了腐朽的木屑，他心里不由得又是一喜，这墓的规格果然极高，竟然是诸侯王们才能享用的黄肠题凑，小心翼翼地再向里爬了两步，右手已经摸了个空，他的面前已经出现了一个极大的空间，这盗洞就在打在椁室的斜上方，只要一不小心，钻洞子的人会掉下去。
“那小子不会掉下去摔死了吧！”
孙绍祖心里想着。
下面的墓室里黑洞洞的，不见一丝光亮，他们这些盗墓的进了墓室必然会点上根蜡烛放在墓室一角，过去迷信说若是灯灭了，就是有鬼不让他们拿里面的东西，若是灯一直亮着，那就是无事发生。
孙绍祖虽不信鬼神，但仍依着老一辈传下的规矩做事。
如今看这先一步下来的人，竟然完全不懂规矩，不由得心下松了口气，这人原来是个棒槌！
黄肠题凑的柏木树芯经了几千年的腐朽，已经糟烂得能徒手抠出凹槽。
孙绍祖小心翼翼地沿着椁室木壁爬了下来，他自己感觉已经到了实地，便轻手轻脚地跳了下来。
没想到落脚处竟不是木板石砖之类的硬物，而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他的脚下一软一屁股坐了下去，手摸过去又粘又臭，竟是一具在黑暗里已经死了不知多久的尸体！
“晦气！”
孙绍祖心里暗自骂了一句，这肯定是之前那个女人死鬼男人的同伙，在这里面被下了黑手，成了地仙！
黑暗里，孙绍祖不知道那先下来的人究竟想做什么，却又不敢打亮火折子，万一他弄出了光亮，在被人偷袭，那自己这条命恐怕就真的丢在这里了！
他只好紧紧贴着木壁，静等变化，心里也已经盘算好了，若是一刻钟之内椁室里没有反应，他再弄出亮儿来瞧瞧，那先进来的人倒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刷”！
猛然间，一蓬幽幽的黄光自孙绍祖的头顶处亮起，那光虽不太强，却也让久处黑暗的孙绍祖险些睁不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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