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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瀚阳立即变得恼怒无比，呵斥道：“小子，你休要信口开河！”
“此物是我费尽心思，从一名老藏家手中购来，你居然说他是仿品？还是什么半仿？”
“你这是想要离间我与沈家的关系吗！”
沈语柔也没想到林溪居然会说这件东西。
要知道，王瀚阳与自己父亲的交情已经数十年，断然不会因为这区区千万，而拿出一件仿品。
否则，也不必寻找数年。
可是林溪的眼力，她也是亲眼见过，知道对方绝不会无的放矢。
这让沈语柔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看着林溪希望得到解答。
“我相信，老先生绝非有意。”
林溪手指有节奏的轻轻敲打瓶身：“但依旧改变不了，此为仿品的本质。”
说着，他将葫芦瓶拿了起来，立于茶几上。
“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高论！”
王瀚阳气的脸色开始泛红，这可以说是他职业生涯上最大的侮辱，一双眼睛恨恨的盯着，就等林溪说完后，厉声反驳。
“我之所以说是半仿，那是因为这东西有一半为真，而另一半则是仿品后加。”
“或者，我们可以说它是修补之物。”
话音落下，林溪突然一指敲在上半截瓶身上。
只听‘叮’的声音，清脆悦耳。
“记好这声音。”
林溪说完，马上敲击瓶身下半部。
当！
虽然感觉同样清脆，可与之前明显不同。
“老先生，可能听出差异？”
林溪继续说道：“这终究还是铜胎，与青铜器一样，在数百年的岁月中会伴随轻微的失铜，自然敲击的声音就会不同。”
“下半截为真品，敲击声微微发暗，但上半截为后仿，没有岁月洗礼，又无法让铜质流失，声音自然不同。”
说到这，林溪故意停下看向对方
只见王瀚阳已然没有了那愤怒表情，留下的只有愕然已经震惊。
“如果，听声无法让你承认，那咱们就从材料上来找问题所在！”
“珐琅是以矿物质的硅、铅丹、硼砂、长石、石英等以适当的比例混合，分别加入各种不同颜色的金属氧化物，经焙烧研磨制成粉末状才形成的彩料，但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天然矿物。”
“但这种制法价格高昂，消耗的人力物力都甚为巨大，而现在科技水平极高，更被研制出化学材料，两者相比下几乎没有太大区别，只是颜色上后者更为鲜艳，以及密度更高。”
“这件东西可以称得上高仿，那是因为颜色几乎与真珐琅无异，但偏偏仿造者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密度，也就是里面的气孔。”
“景泰蓝是掐丝后填入珐琅料烤干，最后一步却是需要打磨平整，但因为技术原因，会留下大小不一的气孔，初时或许看不出来，但时间长老化后便会逐渐显露。”
“这上半截虽然也有气孔，可大小几乎一样，且数量减少，这是在古代哪怕民国都绝不会出现的问题。”
“正如那大瓶一样，违背规律的事情，难道会是老的吗？”
林溪的话，掷地有声，更是说的王瀚阳哑口无言。
只见他发红的脸色转做发白，无力的仰靠在椅背上，呼吸微微急促，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显然，他认同了林溪道出的观点，也知道自己的确打眼。
“这件东西，的确是官造，也的确是乾隆年间之物，只可惜后来残了。”林溪却没管他，继续说道，“依我看，这本是一只抱月瓶，后来因为瓶口伤残，而制假者为了牟利，这才接了一段上去。”
“看似天衣无缝，却还是留有破绽。”
“所以，我说这是半仿，难道不对吗？”
终于，一切解释完毕，林溪目光投向对方，凝目注视。
半响，王瀚阳虽然不甘，却还是发出一声长叹。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我总算明白了，老朱为何对你推崇备至！”
“我……服了！”
虽然，没有承认输掉，可这话已然代表一切。
“真是仿的？”沈语柔瞪大眼睛，还是有些无法相信。
“语柔，回去跟你爸说，我愧对他的信任。”王瀚阳摇头，“从此以后，我便退出古玩行，也没脸再待下去了。”
“王伯伯，你不必如此内疚，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况且造假手段如此高明，偶尔失手可以理解的。”沈语柔赶忙劝慰着。
旁边的林溪，脸上没有半点缓和之意，依旧冷冷看着。
“老先生，如果你当了逃兵，那你一辈子都会被刻在耻辱柱上！”
虽然只是一句话，却让王瀚阳全身剧震，猛的抬头看向他。
“没错，我王瀚阳一辈子没吃过大亏，这才让我大意失手。”
“如今，打了眼反倒是好事，也明白自己的欠缺究竟在什么地方。”王瀚阳站起身，带着感激说道，“小伙子，谢谢你，日后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一定全力相助！”
“不必！”林溪冷道，“你只需要履行自己的承诺，当着我的面，为你的诋毁道歉，便可！”
没想到林溪依旧坚持这个问题，却让沈语柔有些看不下去。
“林小弟，王伯伯他毕竟是长辈，你看是不是……”
“语柔，你这弟弟说的没错，既然输了那就要认！”王瀚阳深吸一口气，随即朝林溪躬身弯腰，“我，对之前诋毁林溪前辈之事，诚恳道歉！”
“虽然世间俱都如此流传，可我也不应该盲目跟从！”
林溪的脸色，在此刻终于有了缓和。
“如此，结束！”林溪挥了挥手，虽然内心依旧被‘卖国贼’的称谓压的心痛，可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沈语柔更没想到王瀚阳真能做出这般举动，赶紧上前搀扶他坐下。
“王伯伯，你这是何必。”沈语柔叹气。
“无妨，这对我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王瀚阳笑了笑，看了眼林溪，又继续说道，“之前我极力劝阻你去京天拍卖，是因为白门子弟也会前去，怕你吃了大亏。”
“可现在，你有这样一位眼力通天的小伙子相助，真要是到了京天拍卖，必然碾压群雄。”
“纵然是白门之人，在他面前也要俯首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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