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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义敲击桌面的动作停了下来，眸中划过一道狠辣之色。
他这里留不下无能之人，牛嬷嬷是留不得了。
……
夜色像一块厚重的幕布，沉沉地笼罩在上空，几颗星子在空中闪烁着，发出微弱的光。
夜里露水重，破旧的柴房也格外阴冷，明明室外的温度还是挺舒服的，但是一踏入柴房里面，却让人只觉得一股寒意侵袭上来，然后不由自主地打个哆嗦，胳膊上鸡皮疙瘩骤起。
“吱呀——”
柴房的门因为时间太长，早就变形了，此刻推开发出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来人贴着那条缝溜进来，他皱着眉，鼻子耸了耸，空气中浮动着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发霉的味道，让人格外不舒服。
“牛嬷嬷？”
他小声地唤道。
墙角的一个条状物顿时微弱地动了动，借着月色勉强能认出来是个人，只是模样太过于凄惨了些。
她整个人贴在冰冷的地面上，头发散乱地披下来，插着不小心蹭到的木柴。
“嗬嗬——”
牛嬷嬷张了张嘴，嗓子里像是有一根锯条在拉扯，但她还是竭力发出了声音。
那人果然向这边走了过来。
“国师让我来的。”
因为完全背着光，牛嬷嬷并不能看清楚他紧皱着的眉和满脸的厌恶。
她吃力地抬起眼皮，只见他蹲下身，打开一边的东西，热气蒸腾着香味一下就冒了出来。
“你没有说漏什么吧？”
来人一边动作一边问道。
牛嬷嬷现在的理智已经全被食物夺走了，她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喉咙，直勾勾地盯着篮子里的食物，胡乱地点着头，撑着身子的手臂不受控制般向前探，然后整个人便因为失去了支撑，又狠狠地摔回了地面。
“国师说了，他不会不管你的，你就先好好在这里呆着，记住，不该说的，千万别说。”
那人嘱咐，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微弱的脚步声，好像是巡逻的士兵。
他朝外面看了一眼，匆匆将食物放在了牛嬷嬷前面，然后便快速地离开了这里。
五十大板下来，牛嬷嬷两条大腿血肉模糊，腰部以下已经完全没了知觉。
篮子放的距离有点远，但是她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实在是太饿了，现在也顾不了别的，只得用两条胳膊扒着地面，拖着两条腿，吃力地向篮子靠近。
柴房的地面粗糙得很，不过才动作了几下，牛嬷嬷两条胳膊便已经被摩擦得渗出了血迹，不过好歹是能够到篮子了。
她眼中露出欣喜的光来，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将手探进篮子里，摸出一个还冒着热气的糕点，眼睛发红地就要往嘴里塞！
啪——
就在糕点即将入口的瞬间，一个小石子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射了出来，精准地打在糕点上！
即将到嘴的食物转眼间就飞到了另一边，落在地上滚了几个圈，转眼就因为沾了土变得黑漆漆起来。
牛嬷嬷一口下去咬了个空，差点咬到手。
牛嬷嬷：“？”
饥饿让她顾不上别的，又急急地在篮子里摸索着，两只眼睛在黑暗中亮的吓人。
指尖摸到了糕点熟悉的触感，牛嬷嬷欣喜若狂，然而正当她打算将之拿出来时，一只手从黑暗中伸出来，当着她的面将篮子整个提走了。
“…给我，给我！”
从喉咙里好不容易才挤出含糊不清的几个字，牛嬷嬷奋力地伸着手去抓。
“你还真敢吃啊。”
顾长歌一点都不在意脏兮兮的地板，盘腿坐了下来。
牛嬷嬷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整个人顿时一僵，慢慢抬起头来，恨不得把面前这个女子撕碎！
“怎么是你…”
她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怎么不能是我。”
顾长歌轻巧地掂起篮子里的糕点，放下鼻子底下嗅了嗅，然后厌恶地皱起了眉：“我过来可是来救你的，你还得庆幸我过来的及时呢。”
牛嬷嬷眼眶猩红，如恶鬼般紧紧盯着顾长歌，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来。
顾长歌好像没有看见她恐怖的目光，反倒是笑了一声：“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裴义会管你的吧？”
“关你什么事！…你到底是什么人！”
顾长歌扬了扬下巴，示意牛嬷嬷看向一个“我是什么人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真的救了你的命。”
牛嬷嬷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一只老鼠明星是闻到了糕点的香气，从黑暗中鬼头鬼脑地探出头来，向那块被打掉的糕点溜过去。
这柴房中老鼠的胆子也不是一般的大，可能也是饿惨了，它明明看到了旁边的两人，但是还是瞪着黑豆一般的小眼睛，抱着糕点一通乱啃！
牛嬷嬷：“你到底想说什么……”
“嘘——”
顾长歌道：“继续看着。”
老鼠风卷残云般将糕点啃了大半，然而突然间的，它停下了动作瘫软在地，浑身开始抽搐，嘴角也有白沫渗出来，没一会儿便彻底不动了。
“这……”
牛嬷嬷骇得瞪大了眼睛，她张了张嘴，看着已经僵直的老鼠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懂了吗，你只不过是个棋子而已，没有了利用价值，留在这世间就是一种祸害。”
顾长歌淡淡道。
“不可能……”
牛嬷嬷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神智。
她摇着头，神色狰狞：“不可能…不是真的……”
“一定是你！”
她倏地抬起头来：“一定是你做了什么手脚！”
“嗤。”
顾长歌嗤笑一声，懒洋洋道：“我做手脚？我为什么要做手脚？牛嬷嬷，你是不是太高看你了？”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让牛嬷嬷安静了下来，顾长歌放轻了声音俯下身，用诱哄的语气说：“所以告诉我吧，裴义派你过来，肯定不是单纯的为了为难我，他让你来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不会告诉你的。”
牛嬷嬷咬牙切齿，“别以为你今天救了我我就会感激你，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顾长歌微微一笑：“嬷嬷，你在这宫里待了多久了？”
“十几年了吧？”
“你是个聪明人，这么多年来，有些事情，我相信你比我更懂。这是个吃人的地方，你若不是想要活下来，也不会处心积虑地往上爬。混到这种位置不容易，不要在关键时候犯了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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