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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行走在雪地里的马东锡却觉得还好。
极有年代感的工厂，高耸的烟囱，随处可见的一线生产工具。
比如“磕头机”，比如大铁塔的井架，锈迹斑斑的钻杆……
还有那铁人的雕塑……
满满的都童年的味道。
马东锡走一步滑三步，叼着烟吸吸鼻涕，进了单元门上楼回家。
敲开门的时候，迎接他的是母亲的巴掌。
\"犊子，我跟你爸还以为你又跑了呢！\"
看到儿子进了家门，马得财的父爱就体现在，往儿子坐的那一边放上一个杯子，给他倒了一杯酒。
他也不怎么说话。
马东锡嘿嘿一笑，坐过去先给老爸散支烟，然后说，\"给你买的新衣裳咋不穿捏？\"
\"哼……\"马得财哼了一声，不吭声，也不知道是不高兴呢，还是太高兴了，只是不善于表达。
老妈吴秀芸端了一大盆子的乱炖往桌上一放。
一边擦手一边说，\"你大姐和姐夫也该回来了吧？\"
到门口看了一眼，然后扭头边桌边一坐，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脸。
\"你给你爸买的衣裳，他舍不得穿，昨天晚上还捧着衣裳傻乐呢！\"
马东锡说，\"有什么舍不得穿的，以后经常给你买！\"
马得财的杯子差点拿不稳，一听儿子这话，又开始心里没底了。
\"一会你姐夫来了，跟他好好说说，单位在招临时工，让他把你弄进单位。\"
马东锡咧着个大嘴，\"我姐夫现在还有这个本事呢？\"
马得财没好气地说，\"当初让你留下来当工人，你怎么说的？你说你出去要饭都能比工人强，结果呢？\"
马东锡说，\"我现在是比当工人强多了……\"
马得财不耐烦地摆摆手，\"得得得，你给我闭上你那张嘴吧！\"
\"从小除了打架就是吹牛逼，你说说，最后去了部队，回来为啥不要这工作？\"
\"现在好了，你就算想进来，也进不来了！\"
\"别的国营单位的效益一年不如一年，你再看看我们，多少人打听着削尖脑袋往里面钻都没那个机会。\"
马东锡就喜欢看父亲一脸优越感的样子。
只怪这地方官方的领导们不得劲啊，好歹也是安康集团的副总，回来这么长时间了，居然都没人登门拜访。
玛的，这要是换了别的人，我老马再怎么也得跟市里办公室的那帮大佬，坐一桌子上喝酒吹牛逼了吧？
哎，东北这两年好像没什么变化呀！
感觉还是跟前些年一样，不过看看南方，变化可就太大了。
东北要是不努力，再等个两三年，估计就只能看着南方感叹了。
马东锡心里琢磨这件事情的时候，大姐和大姐夫带着孩子回来吗？
孩子一头扎进马东锡在怀里大叫，\"舅舅，你没走呀？\"
马东锡好奇的问，\"我去哪儿？\"
\"他不知道呀！昨天晚上我妈跟姥爷还在说，你恐怕这一周又不回来了。\"
\"这孩子！\"马东梅翻了个白眼，\"心里藏不住一点事儿，就一个劲的往外得巴得！\"
\"舅舅，我的手枪呢？\"
马东锡说，\"我以为你这孩子是惦记我，弄了半天是惦记我给你买的手枪呀？\"
马东锡把自己的包拿过来，从里面拿了一把黑色的玩具火药枪。
深红色的火药圈，装在左轮后边，啪啪地抠响了几声，火星四射。
小家伙兴奋的直拍手，连吃饭的时候手里都拽着这个玩意儿。
姐夫张强看上去是个腼腆的人，刚一坐下的时候，老岳父就给他倒了一杯酒。
马得财冲马东锡点点头，\"跟你姐夫好好喝几杯！\"
马东锡倒也很懂规矩，一手端杯一手抬底，恭恭敬敬的半低着头，\"姐夫，走一个。\"
张强笑着说，\"爸妈常说你这孩子，不怎么懂规矩。\"
\"我看你这趟出去也没白跑！\"
\"学了不少东西呀！\"
张强抿了一大口，啧着舌皱着眉头，哈出一口火辣辣的气息来，短短几秒钟时间，全身上下一阵火热。
\"说说吧，都会干些啥玩意儿？\"
\"下午我去找我们主任说一说，给你安排个临时的工作。\"
马东锡一杯下肚，摇了摇脑袋，说道：\"姐夫，我这一趟回来真的是休假。\"
\"就这么两天，我差不多就该走了。\"
刚才一家人还开开心心的，结果一听到马东锡要走。
马得财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马东梅捏着拳头在马东锡的背上狠狠地捶了一下子。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马东梅说，\"爸妈这辈子就指着你，那怕是他们养你，也希望你留在身边。\"
\"你一句话说走就要走，你有想过他们心里的感受吗？\"
马东梅也急了。
马东锡说道：\"爸，妈，大姐，姐夫，外面的世界跟你们想的不一样。\"
\"现在在南方搞经济大开发，机会一抓一大把。\"
\"中西部的百姓现在都拼了命的朝沿海城市涌，也只有咱们国营单位安于现状。\"
\"不过话又说回来，像这样的大锅饭还能吃几年啊？\"
\"你看看这些年倒闭了多少的国营单位？\"
马得财没有那么好的脾气，张嘴就骂，\"出去鬼混几年回来你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我还不相信我们庆市能倒？\"
“成天咋咋呼呼的，看把你能的！”
\"我告诉你这趟回来你就别想给我走，你要是敢出这个家门，我打断你的狗腿。\"
马东锡也不着急，\"爸，我现在有工作，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在庆市才能上班？\"
\"你不要搞的这么大个世界，庆市就成了中心，所有城市所有省份都得围着你庆市转。\"
\"我这趟回来还想跟你们商量个事儿，要不你们跟我一起南下吧！\"
\"姐夫也有他们的父母，姐夫也要给他们养老送终。\"
\"尽孝这种事情交给我这个儿子来，你们看怎么样？\"
张强拉着马东锡，跟他又干了一杯，\"老弟，怎么就跟你唠不明白呢？这是谁养老的问题吗？\"
\"爸和妈就是舍不得你这个儿子，你一走，他们心里都空落落的。\"
\"你听姐夫跟你说，姐夫在单位那也是一号人物，给你安排个工作，那都不叫个事儿！\"
\"一年到头别的不敢说，还能挣三千多块钱的……临时工可能少一点！\"
\"不过没关系！\"张强一摆手，\"迟早转正的。\"
马东锡看到姐夫喝了几杯，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从包里拿了几摞钞票出来，放在桌上。
\"那就当我是正式工，当我一年挣三千！\"
\"这里三万块！\"
\"就当我已经工作十年，这就是我十年的工资。\"
如果马东锡没有离开家，他正好十年工龄了！
全家的眼珠子不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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