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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把车泊好，抬脚上楼。
“叮铃——”
门铃响了。
屋子里响起一阵脚步声。
很快，门开了。
女人手上戴着橡胶手套，上面还沾着泡沫，她朝两人温婉笑着，“进来吧。”
“打扰了。”
梁珞生客气道，“我们今天来主要是想找你了解些情况。”
“没事。”
女人摘掉手套，给两人倒了水，然后在沙发上坐下。
“你们要问什么，就问吧。”她把散乱的发丝别在耳后。
看起来有些慌张。
尽管她隐瞒的很好，还是被梁珞生看在眼里。
洗衣房里，机器嗡嗡转着。
“工作这么忙，没想过请钟点工吗？”梁珞生看着阳台。
晾衣架上，已经挂了排衣服。
女人摇摇头，“我有洁癖，不喜欢有陌生人在家里走动。”
“......”实习生看着自己带着污渍的鞋面。
又看了看光洁的地板。
尴尬了。
他抬头望向梁珞生，发现头儿盯着客厅的一副壁画，若有所思。
那是梵高的作品——《黄色的基督》。
这幅画从基调来讲，很压抑，与温馨的家庭氛围格格不入。
“你喜欢画画？”梁珞生望着女人的手。
她小拇指和手腕处，有浅浅一层茧，那是常年从事绘画工作的人，留下的印记。
“是的。”
女人点点头，“我以前是美术老师，结婚后就当了家庭主妇，没再上班了。”
“那你从什么时候，再次进入职场的？”梁珞生问她。
“豆豆上幼儿园后。”
“做的什么工作？”
“还是美术相关的，设计类的，平时比较忙，但收入可观。”
女人提起工作，语气都变得不一样了。
梁珞生点点头，“我们去学校见过豆豆了。”
“......”
女人愣了好一会儿，愤怒道，“警官，你们审讯孩子都不经过家长同意吗？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我就知道，全世界的公职人员都一个样！”
梁珞生敏锐捕捉到她话里的意思。
带着歉意道，“没有经过你同意，确实是我们欠考虑了，但办案就是这样，很难做到尽善尽美，请理解。”
“......”女人火气小了些。
神色看着明显已经不想配合询问了。
梁珞生一改之前温和的态度。
语气变得凌厉，“崔龙住在蔚蓝小区的事，你当真不知道？”
“对。”
梁珞生指着窗边晾晒着的玩偶，“那几款新品价格不菲，是你给孩子买的？”
“......是。”
梁珞生笑了笑，“邰女士，崔龙是狱警一级警司，你作为他的前妻，应该知道对执法人员说谎的后果。”
女人双手交叉握着。
她深吸一口气，叹道，“没错，我知道他住在这个小区。”
“......”实习生心道，头儿真是神了！
步步都能算到点子上。
“你知道我和他为什么离婚吗？”
女人笑着伸出右手，试着活动自己的无名指，手指很僵硬。
“因为他家暴。”
“我们谈恋爱时，他表现正常，对我很关心，我父母也很满意他，婚后不久，我就发现他有很强的控制欲。”
“他不许我与异性来往，就算是和女性一起出去玩，和谁，去了哪儿，都要报备，他每天都会检查我的手机，终于，我受不了了，我想和他谈谈，那是他第一次动手打我，抡着椅子就往我身上砸。”
“我下意识伸手去挡，然后，手废了，我再也不能画画，这正好合了他的意，他瞒着我，把我的工作辞了。我想离婚，他说，只要我赶跑他就杀了我，反正......”
女人闭了闭眼，幽幽道，“他说，反正他就是看犯人的，知道怎么能把人完美的分尸，我害怕极了。”
“这个人渣！”实习生怒道。
他因为工作的原因，与崔龙有过两次交集。
他相信，见过崔龙的人，都不会相信那个表面爽朗的男人，背地里是个恶魔。
梁珞生斜睨了他一眼。
不动声色挪回视线，轻声问，“后来呢？你是怎么成功逃脱的？”
“是因为我怀孕了。”
女人惨笑，“说起来可笑，崔龙他有严重的暴力倾向，但是，他却很喜欢孩子。”
“......”梁珞生脑子里闪过一个案子。
他曾经审讯过一个虐猫的男孩。
那男孩专门偷公猫，把猫皮扒了，或者装在蛇皮袋活活烧死。
问他为什么不抓母猫。
因为可爱啊！
男孩面色嚣张，自以为温柔地说，彷佛他是一个善待弱者的良善之人。
崔龙大抵也是这种心思。
“有了豆豆后，崔龙对我动手的时候少了，就算是......也会避着孩子，可我想逃离的心从来没变过，有天，他突然就带回来一张离婚协议书，要我签字，还说，孩子他不要。”
女人深吸口气，“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真的活过来了，我毫不犹豫签了字，带着豆豆净身出户回到娘家，之后再没和他见过面，直到两个月前——”
她说到这里，眼圈红了。
“我下班回家，在电梯里碰到了他，对上他眼睛的时候，我才知道，人内心深处的恐惧一直都在。”
“我以为他是来纠缠我的，后来发现他好像只是为了看豆豆，我知道他们父女俩用玩偶当暗号，女儿所有的东西都是我整理，我能看不出她哪天多了少了什么玩具吗？”
“只是我那时的心态已经变了，豆豆可以说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对她没有太高的愿望，什么出人头地之类的，没有......我只希望她这一辈子平平安安的，所以，我其实不想他们之间再有接触。”
“豆豆挂在空调外机上的粉红豹，是我收回去的，她通常会提前一天，把玩偶挂在外面，对面监控看到了，第二天，崔龙就会来。我买了一只一模一样的，故意在我在家的时候，把玩偶挂在外面，目的就是想让他扑个空，我很害怕孩子在他的影响下，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崔龙自杀那天，你在家吗？”梁珞生问。
女人神色晦暗。
点点头，“在。”
“外机上的粉红豹，是你挂的？”
“是。”
说到这里，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梁珞生起身，带着实习生往外走，到门口时，他转身望着客厅的那幅画。
淡淡道，“其实受崔龙影响最大的人是你。”
“......”
“不要小看孩子，他们只是不说，并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女人怔在原地，随后，掩面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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