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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乎是浑浑噩噩的听着我的父亲这么对我说。
他居高临下，用着一种几乎是裁定的话语。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回到房间了。
那只被我取名“贝贝”的流浪狗，正被老管家抱着，站在我的房间门口，见到我过来后十分激动的往我怀里跑。
我抱住了它。
我觉得，我好像，有点能理解为什么我的父亲会那么看着我了。
“他一定，很爱我的母亲？”
我看向了老管家。
“……是的。”
老管家笑意不变。
也是在这时，我才注意到，他有着一双罕见的翠绿色瞳孔。
“我的母亲，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我承认，我对那位母亲的好奇，已经大过了对这位老管家瞳孔的探究。
我的母亲是爱我的。
这是我唯一能够确认的东西。
而爱……
对我来说，这种东西真的是太奢侈了。
“……你的母亲，是世界上最为美好的存在。”
我等了老管家很久，才听到了这么一句形容。
然后，我就被他推进了房间。
在私人家庭教师到位后，我的每天都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课程。
也是在这些课程中，我的钢琴课老师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不同于其他的老师，这位钢琴老师是一位二十几岁的年轻小姐，她长得很温柔，身上的气息也很干净，笑起来就像是花一样的朝气。
但最吸引我的，是在她的课程上，我可以有很大一段时间都用来做我自己的事情。
以及……
她完全符合了我对母亲的所有凭空猜测。
在我的猜测里，我的母亲应该是像花一样好看，又多才多艺，能歌善舞，知道世界上所有的事情，温温柔柔……
基于此，但凡是能够选择的部分，我都主动选填钢琴课。
“你很喜欢她？”
这是在我不知道第几次选择钢琴老师后，我的父亲询问我的话语。
我想了想，最后还是昧着心点了点头。
他看了我一眼。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我想了一会，还是犹豫着将部分原因告诉了他——不可否认，我想借此从我父亲的口中，探寻点有关于我母亲的事情。
“我觉得，她符合我对母亲的认知。”
肉眼可见的，那个男人脸色迅速就沉了下来。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那天晚上，那位钢琴老师意外的被我的父亲留在老宅。
也是在那天晚餐时，我看着一向素雅的老师换上了精致的装扮，一犟一笑中，尽数是对我父亲的觊觎。
我垂下了眸子，明白我的父亲是在展示什么。
但我其实一点都没有把这个女人放在心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遗传了面前这个男人的薄情，我从一开始就能够很清晰的辨认出，这个女人只是符合自己对母亲的外在猜测。
她不是我的母亲，也绝不会是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啊……
她是愿意为我而死，那么深深爱着我的存在……
我越来越想知道，那被我父亲掩埋起来的，有关于我母亲的一切。
随着课程的必修结束，我按照父亲的安排，进入了学校。
也是在这里，我认知到了我的父亲，远远比我印象中，更加的有权有势。
仗着优秀的外貌，优秀的成绩，优秀的家世……
哪怕我性情阴晴不定，哪怕我恶劣成性，也成为了人群之中的焦点。
尤其是女生。
各个大家族的，娇弱的，妩媚的，大气的，冷艳的……
乃至于是普通出身，但性格坚韧，有着所谓不畏强权……
乏味。
毫无意思。
我几乎是很快就意识到，除去了我的这身皮囊，除去了我的家世，除去了我的所有外在一切，能够拥抱我本身灵魂的……
好像，只有被我捡回来的那条流浪狗？
不……
还有一个人。
我的，母亲。
我开始想尽办法想要从世界上搜寻到有关于我母亲的东西。
一切，都顺利的不可思议。
我知道她叫阮软，知道她喜欢什么，知道她不喜欢什么，知道她会有什么小动作，知道她……
但有关于她的经历，乃至于她的模样，我却一无所知。
这些资料，就好像是……
故意有人拿到我面前安抚我一样。
是我的父亲。
我很清楚。
所以……
他手里绝对会有我母亲的图像。
可我没有他的把柄。
他也绝对不会被我所威胁。
“那如果，是你的命呢？”
就在我焦躁的时候，我听着老管家对我这么说。
是啊——
如果，是我的命呢？
……
我的父亲妥协了。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得到的，有关于我的父亲的妥协。
我被赠与了一张照片。
那是我母亲的照片。
那只在投喂下已经日渐肥硕的流浪狗跟着上前，贝贝用它的狗鼻子嗅了嗅，然后拽着我就想带我离开。
我抱住了它，在离开我父亲的视线后，才顺着贝贝的所在，偷偷去往了老宅从未听闻过的一处偏僻阁楼。
阁楼看着很老旧，但内里却显然是天天有人会来打扫的。
我才刚刚推开门进去，就见一屋子满满当当的东西。
我一件一件的看了过去，又翻出了一本布满我父亲笔记的日记本。
我知道了一切。
那个男人，根本不是我的父亲。
但——
无所谓了。
夜晚，我抱着贝贝，被那个男人叫到了书房。
被我死死攥在手心的，是我母亲的照片。
我的母亲是爱我的。
比我预想之中还要更爱我。
至于……父亲？
这种东西，谁会需要啊？
我有爱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而我，是被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所爱着的最好最好的宝贝。
我的样子，被那个男人看在了眼中。
他在我面前，总是会沉默很久。
“你该收敛几分。”
很是难得的，他话语平缓，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为什么？”
我笑了。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不会像你，像你们一样，如果真的遇见那个人，我会从一开始，就斩断她所有的路。”
但我很清楚，我永远都不会遇上那个人。
因为……
我只会爱上愿意为我去死的人，而活下来的人，永远无法向我证明这一点。
但偏偏，我又不会喜欢尸体……
不是吗？
我果然是被他所教养大的人啊……
但这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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