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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现在最时髦的话来讲，千里之遥。
这年头，大多数关乎数字的东西，都是一个模糊的概念。
路程就不用说了，就说天下有多大。
九州！
九州就是天下，天下就是九州。
九州具体有多大，有多少平方公里，只怕问遍天下人，也没有几个知道的。
这就是愚昧。
房遗爱觉得自己以前就很愚昧，自从跟了老师之后，渐渐的从愚昧，变得愚蠢，又变得理智。
到现在为止，房遗爱终于认清了自己。
不聪明，也不蠢，不过是中人之姿罢了。
老师与集团之所以把这么重要的工程交给自己，让李泰师兄都成了辅助一般的人物。
不是因为自己多聪明，而恰恰看重的是自己聪明之中的那一点蠢。
因为蠢，自己才能老老实实的做事，而不至于被别的事情分心。
直道工程，是大唐以及集团最大的工程之一，另一个巨大的工程，便是治河了。
历时近一年，直道的修建还算顺风顺水。
经过不断取直，长安至洛阳的最优路线，算起来不过七百八十里。
直道所过之处，无论是村镇、城池，都涌现了巨大的热情。
因为不征徭役，这个巨大的工程需要的人力都有集团承担。
而除了集团培养出来的工程队，其他的杂活，就需要沿途招人去做。
许多人不愿意远离家乡做事，所以，这一路上，修几十里就需要招一批人。
这是工程最难的一点，因为新人过来，还需要培养他们怎么操作。
这样就拖累了工程进度，让房遗爱很不满。
“怎么回事，这一批人已经上手近三天了，怎么还跟生手似的，一点进度都跟不上？”
房遗爱黑着脸训斥集团的干部们。
工程队的梅寒愁眉苦脸道：“房经理，这事也不能怪咱们，实在是这些人太懒，给他们吃饱了，就不愿意干活了。”
房遗爱怒道：“放屁，莫要找借口，吃饱了不干活，难道不给吃的他们还干活不成？”
负责后勤的秦猛点头道：“房经理说的半点没错，这一批人，是从附近几个庄子招的，这些庄子，都属于一家人，所以......”
房遗爱俊脸更黑了，他算是明白了，这是有人拿集团当饭票了，想咬一口肥的，还不想付出。
“谁家的！”
“林家。”
“林家？”房遗爱皱眉，世家之中，他并未听说过什么林家。
别说世家了，就算是长安有钱有势的富户，也没听说过什么林家。
秦猛似乎知道房遗爱在想什么，低声道：“林家既非世家，也非富户，是运河之上的堂口堂主之一。”
房遗爱双眼一眯，这段直道，确实靠近运河。
自从运河修通以来，运河之上，就诞生了一个庞大的势力。
漕帮！
随着漕运越来越重要，漕帮早已成为寄生在漕运之上的黑白无常，帮派内有严厉的“漕规”，依靠江湖义气，维系着帮派整体的严肃性，随着竞争压力的增加以及规模的发展，漕帮逐渐成为无人敢于招惹的水路一霸。
多年间的漕运，都是通过大运河直达皇城。按道理说这样一份差事，应该是端上了“铁饭碗”。
其实不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因漕运聚集在一起的跺工、水手、纤夫，构成了在大运河上讨生活的一个特殊群体。
漕帮雇佣的舵工、水手等，主要是山东、河南的流民。
在靠天吃饭的漕运中，为了抱团谋生，各地夹杂着“临时工”的运军和漕船，按所属地区营卫划分为不同的“帮”，如德州帮、兴武三帮、凤中二帮、赣州帮等，数以百计，盘根错节，衍生出了大运河上特有的漕帮文化。
每帮所拥有漕船数量不一，多的有七八十艘，少的不过二十多艘。这些水手、舵工联合在一起时，原本作为雇主的大唐官方一方，也成了“弱势”。
帮会内部团结互助，互帮互济。帮会以外，有敌有友、盘根错节，衍生出了大运河上特有的漕帮文化。
漕帮每隔一段运河，就有一个堂口，一个漕帮占领堂口，负责这段运河的运输、安全等等。
这个堂口的堂主，自然位高权重，连当地官府，也畏惧三分。
房遗爱不知道漕帮，他毕竟出身勋贵，他爹又是当朝宰相，区区江湖匪帮，还没有资格让他主动接触。
“不管是谁家，敢阻碍修直道，那就是找死！”
房遗爱冷笑道：“林家是谁，某不知道，不管用什么办法，就算是派大军围剿，某也要看到结果，而不是工程停滞不前。
到时候董事长追责下来，某不好过，你们也可以回家抱孩子了。”
众人闻言，心中一凛。
集团的重大工程，董事长可是时时关心的，更何况还有诸多大股东，以及皇家。
这要是耽搁了，别说回家抱孩子，只怕小命不保！
“房经理，某这就去拔了林家堂口。”
秦猛狞笑着，他出身秦家，是秦琼的随身家将之一，因为识字，又懂得调度，这才被派来做了后勤主管。
如今除了岔子，他自然责无旁贷，因为他还兼着护卫主事的工作。
房遗爱把事情吩咐下去，他就不管了，回到办公室，计算工程进度。
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他对打打杀杀的事情，可没有兴趣。
至于秦猛如何做，能不能拔出林家堂口，他一点都不关心。
敢跟朝廷玩这种花活，漕帮这些人是活的不耐烦了。
林家堂口，堂主叫林九。
林九生的相貌堂堂，甚是威武。
他年纪不小了，今年足足四十五岁了。
在这个年代，他已经算得上是高寿了。
自大运河开通以来，他就在运河上混日子。
大唐灭了前隋，他趁势聚拢了一伙人，搞了个林家帮，占了一段运河，立了堂口。
有堂口在，每年的收入不少，足够养活一家老小的了。
而且他这个人很讲义气，从来都不压榨漕工，逢年过节还会挨家挨户的送粮送钱。
所以林九的名声很好。
而且林家堂口做事还算公允，官府也乐意跟他们合作。
可以说，林九的简直就是子孙满堂，生活乐无边。
他现在的人生目标，已经不仅仅是做个漕帮堂主了。
前段时间，有人告诉他，只要破坏了直道修建，就能帮他运作，弄个官当当。
而且还是县尉，这可不算是小官了。
所以，林九自然是不遗余力。
听说直道上招人，他立刻让收下人去自己控制的村庄里，告诉村民，让青壮都去直道上应招。
但是，干活一定要偷懒，不准下力气帮着他们干活。
然后，一面联系自己的恩主，一面关注直道上的事情。
果不其然，直道工程停滞了下来。
这是好事情啊！你们不停，某怎么升官呢？
林九洋洋得意，坐在堂口里，琢磨着过会恩主来了，该带他去哪里乐呵。
运河上也是有画舫的，做的自然是皮肉生意。
沿河的生意人、跑船的，最喜欢这些画舫，不仅便宜，而且玩的开。
“那个美云娘子倒是不错，上一次去她房里，那个浪劲，着实有滋味，恩主应该喜欢这一口。”
林九打定主意，又取了钱财，就等着恩主上门了。
整整一箱子金条，是他一辈子的积蓄。
干了这么多年，林九深知这些有权有势的人，他们要财富，但是从来都不会直接讲。
所以需要寻一个由头。
什么由头比较合理呢？
林九笑了笑，招了一个手下过来，吩咐一二。
那收下惊了一下，旋即点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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