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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前夫是皇帝 > 第 71 章 第 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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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露殿下?被做成花肥?

    城楼上岑樱脚步几乎软得立不住。

    她娇柔秀美的脸颊已是苍白一片,泪水无声无息地滚满了眼眶,自己却感知不到半分。

    耳边开始传来丈夫气结的怒喝,夹杂着青芝等人的呼喊,乱糟糟的,闹哄哄一片,什么也听不清,城墙下的那个声音却清晰无比:

    “不信吗?也许你去该问问你的好丈夫,他父亲做过什么——当着自己父亲的面儿强占妹妹,活活气死了他。再杀死妹夫,做成花肥埋在树下,日日观赏!哈哈哈哈,这就是统治大魏十余年的圣明天子,这就是上阳宫里的太上皇!”

    “妖言惑众!还不快把皇后带走!”嬴衍怒喝出声。

    这两声近乎同时响起,青芝等一众宫人急急地架着岑樱往下走。她脚下却好似被人拽着直直往下坠,每走一步皆似踏入虚空里,呼吸愈来愈紧,心头颤若银铃,又痛如刀绞。

    原来……原来一直以来,他都不肯告诉她她的父母的事,阿爹他们也遮遮掩掩,竟是因此。

    她的父母,竟是死于太上皇之手,还是以极其残忍不堪的方式。他是她杀父仇人的儿子……而她呢,她却在和仇人之子卿卿我我,为他生育子嗣……

    她何其可笑,又何其可恶可悲……

    岑樱心头大恸,眼前泪水模糊,脚下沉重地再迈不动一步。

    城墙下薛崇仍在痛数太上皇的罪状,譬如杀兄弑父,软禁先皇后,诬陷先太子冤杀河东裴氏等等。大臣们都惶恐失色,战战兢兢地看向了身着冠冕、立于城墙正中的天子。

    嬴衍脸色愈来愈青,扣在城墙上的五指深深勒入城墙的缝里。他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妻子的安危,冷静地发号施令:“来人!”

    “薛氏妖言惑众!意图谋反!得薛氏首级者,封万户侯!”

    他话音才落,城墙下箭矢纷纷如雨而落。乾元门下的薛崇亦于此时扬起了手中发号施令的长剑,身后扮演傩神的勇士高擎兵器朝城楼冲来,四周的官署里亦应声冲出众多的苍龙卫,蚁群般同叛军厮杀在一起,一时间,城门上下,杀声震天。

    今日跟随天子登楼的多是三省六部的重臣,皆为文官,此时亲眼看到乾元门下万人相攻、血流成河的场面,不少人都吓得两股战战,几欲逃避。

    嬴衍却并没有动,他未着甲胄,如立岩孤石一般立在城楼的最中心处,甚至没有回头瞧一眼妻子的安危。

    青梧担忧地捧来一套铠甲:“陛下……刀剑无眼,您还是避一避吧。”

    他知道这个时候陛下自然是要在此主持大局的,叛军今日是扮演傩神队伍进城,也没有可携带的弓箭,只要守住城门,战乱无论如何也蔓延不到城楼上,但还是存了十二分小心,生怕有什么不测。

    嬴衍淡漠地开口:“不必。朕就在这里。”

    他话音才落,城楼下突然响起宫人爆发的恸哭,声声清晰入耳:“不好了!殿下见红了!”

    他攥着城墙砖的手一紧,指间霎时渗出血来。

    一场战役直至黄昏才完全结束。乾元门前血流成河,烟尘蔽天。

    得益于事先埋伏在乾元门四周官署的苍龙卫,叛军大败,簇拥着首领朝城东逃走时被禁军拦阻,活捉薛崇,送往含元殿等候陛下发落。

    而与此同时,清化坊中的定国公府也已被苍龙府包围,郑氏、薛瑶等一干女眷还不及逃就被禁军拿住,唯独定国公和薛鸣、薛??患?俗儆啊

    城外又很快来报,言定国公与次子薛鸣已带着残余队伍向西北逃窜,嬴衍急命属下前去追捕,势必要将薛氏父子堵截在京畿之内。

    他一直在城楼上督战,途中梁喜派人来报岑樱回去的路上动了胎气、太医令正在施救时也未回去,直至最终尘埃落定,苍龙卫活捉了薛崇到含元殿前。

    成王败寇,薛崇仍是一幅玩世不恭的态度,俊美的脸上犹有刀剑伤痕,却笑得疯狂又放肆:“今日你赢了又怎么样?做老子的便得位不正,遑论是你。你以为今日之后,天下人还会认你这个乱臣贼子吗?!”

    他想起方才那一幕就痛快不已。岑樱害死了他和薛??暮⒆樱?巯拢?约旱暮⒆右惨?2蛔×恕U媸翘炖碚颜眩?ㄓΣ凰?

    今日就算是他败了,但能拉了嬴衍的老子儿子一起死,也算值得!

    嬴衍什么争论的话也没说,只提剑冷冷对着旁余的大臣道:“众卿可都看清楚了?”

    他提剑在薛崇右肩下一刺,鲜血登时喷洒而出,薛崇的咒骂声应声而止,转首怒目而视。

    嬴衍这才收剑,墨黑眉眼如含兵锋,说完了最后半句:“这就是叛臣的下场。”

    语罢,他砰的弃了剑,快步朝徽猷殿走去。徒留一众大臣瑟缩如鹌鹑地立在冬日的寒风中,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皇后怎么样了?”

    沿途便有宦官迎上来,他面上焦灼再难掩饰,一边疾步朝殿里走一边急声问。

    “回陛下,皇后殿下还在昏迷中,太医署的御医们正在全力施救……”

    梁喜一路小跑跟上他,语气斟酌了又斟酌:“只是,太医令说,殿下受惊动了胎气,这胎怕是保不住,现在不过是用药物拖着,想向您确认要不要强留着这一胎……”

    保不住……

    他脑中一片恍惚,脚步急停,几乎打了个趔趄,被青梧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嬴衍怒喝道:“这还用问的吗?传朕旨意,孩子可以不要,务必保住皇后!”

    “皇后要是有事,朕拿你们是问!”

    他一路疾行,几乎是小跑着奔回了徽猷殿。还未至门口一名宫人便哭着扑了出来:“陛下!陛下……”

    她扑倒在嬴衍脚下,伸手拦住他:“您还是别进去了,求您了……”

    是青芝。

    她哭得双目红肿,衣上、手上还沾着岑樱的血迹,团团如红云,看上去十分醒目。

    嬴衍心下火辣辣的疼,心口处犹有痛楚传来,如万蚁噬心。他下意识闭了闭眼,咽下眼角悄然漫上的一味苦涩:“知道了。”

    “传朕命令,用尽一切药物也要保住皇后,不必再过问朕。”

    他知道,她现在,理应是不想再见到他了。

    分明早知她父母的事,却因心里的那点侥幸与对未来的患得患失,一直拖着不肯告诉她,终于酿成如今这般惨痛的后果。

    实是大错特错。

    金乌西沉,明月东升,徽猷殿中灯火通明,满殿的龙涎香也掩不住寝殿中的血腥之气。

    那孩子仍旧没有打下来,殿中的岑樱也已然疼得昏死过去,好歹血是止住了,瞧上去暂无大碍。

    太医说,已经四个月的孩子了,若要强行催生,不仅孩子落不下来,极有可能一尸两命。

    他们不敢滥用虎狼之药,只能先用止血的药将血止住,再用滋补的药小心地养着,等皇后身子好一些再想办法将胎落下来,否则就算将来生下来也是个死胎。

    太医说得极为委婉,嬴衍心知这一胎必是保不住的,沉默许久才道:“不碍事。朕只要皇后无事。”

    他在她睡熟后才敢进去,坐在榻边,轻握她冰凉的手。

    她腕上依旧戴着那对玉镯子,原本清润通透的玉质却已裂痕斑斑。被褥也已更换过,榻上熟睡的她苍白脆弱得好似一?g天色将阑时的月光,随时皆会消散于清晨的零露。

    绣满织金芙蓉的帐间血腥气无孔不入,如何也掩不住。

    白日的冠服已然除下,那枚祈福香囊也被解了下来,放置在托盘上,静静呈于榻前的桌案。

    香囊已被人剪开,露出里面包裹着的草药。太医说,香囊里掺杂了大量的荆芥草,这种草犹受狸猫喜爱,能使狸猫产生躁狂之态。所以她们才会在回宫的路上撞见野猫堵路。细算起来,也许那时就动了胎气也未可知。

    那假传消息的白蔻和做香囊的宫人也都被梁喜关了起来,等候他的发落。而说来可笑,宫人不是旁人,正是前时因家族获罪而入宫的舒氏女。

    但他却知,家族之仇只不过是个幌子。舒氏是流放不是斩首,舒氏女不会在这个节骨眼自寻死路,他心知肚明背后的人是谁。

    母亲,已经容不下他了。不仅容不下他,更连他未出世的孩子都容不下。之所以安排舒氏女来做这件事,不过是想他迁怒舒家,惹得朝野议论。

    所以,他的孩子,是因他的母亲和父亲而死,更是因为他……

    是他亲手害死了他们的孩子……

    嬴衍抬头看着窗外的一轮圆月,心中冰凉一片。

    他在榻边陪岑樱坐了许久,直至掌心传来她微弱的脉动。知道她快醒了,他目中一黯,放开她起身:“朕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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