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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情报组织，实际上内部管理十分野生，有些类似现代雇佣兵的运作体系，只不过提供的服务是出售定制的情报。
事主出钱下单，组织里就安排情报人员“耳目”接单，在约定时间里，跟踪或者监听事主指定的对象，“耳目”把收集到的情报汇总交给事主即可。
不杀人，不越货，不管售后。
做这行，凭的就是金字招牌的信誉。
“所以是有人花钱让你来监视我？”朝花不相信，这个组织也太不要命了吧，皇宫禁地也敢闯。
秦九点头，“宫里的任务通常比较贵，但是时间都很短，所以，赚快钱还是可以的。”
“你们就不怕被人利用？”
“我只管记录发生了什么，又不会被人发现。”
朝花撇嘴，“你不是被我发现了吗？”
秦九欲言又止，朝花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霜叶，怀疑他有什么不方便当着别人面说的话，低头沉思一会儿，“你刚才说你告诉了我你是谁，你就回不去了？”
秦九冷笑一声，“那是，我们的规矩是，一旦耳目暴露行踪，必须自杀。”
呃？朝花悚然，看了他俊俏的脸蛋一眼，“所以？”
“所以我想和公主做个交易，我告诉你了，你就当没见过我。”
哟西，这脑袋够灵活的啊。
朝花想了想，“你也可以杀了我们啊，这样也没人发现你暴露了。”
此言一出，霜叶和秦九的嘴角都抽搐起来。
“我，我疯了是吧，杀当朝公主？！”秦九的额头渗出一层冷汗，这公主，怕不是魔怔了，主动提供另类解题思路。
“可是你胆敢闯入皇宫，监听当朝公主，这也是死罪，反正横竖都要死，你为什么不搏一把？”朝花仔细地盯着他，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那当然不一样。”秦九振振有词，“这事要怪，就是下单的事主，我拿钱办事，罪不至死。”
“你不知道事主是谁？”
“不知。”
“那对方让你在什么时候监视我？”
“一周之前，今天本是最后一天了。”
“你记录的情报呢？”
秦九眯起眼睛，嘴角牵起一抹干笑，“公主放不放过小人？”
“你给我看看你记了些什么我再决定。”
“你……”
“我什么我，现在是你求我。”
秦九顿时没了脾气，讪讪道，“在我内袋里。”
霜叶一伸手，从他衣襟内袋里摸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了朝花。
翻开一看，按照日期和时间，记录了朝花每天的行动路线，包括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十分详尽。
看了两页，朝花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啪”地一声合上册子，“这是你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并未添油加醋？”
秦九哼了一声，“我是有职业操守的好不好。”
“那你敢不敢上堂作证？”
秦九愣住了，“这个，恐怕不行。”
耳目是见不得光的，如果他敢暴露自己的身份，估计组织会把他碎尸万段，再喂狗。
“那你丢了这个，会怎么样？”
“我，可以毁单。”
“啊？”
“这个”，秦九觉得鼻子里痒痒的，动了动手臂，发觉绳子紧紧勒进了肉里，叹了口气，“一般宫里的活儿，事主也不敢露头，我就当没办法完成，最多，最多也就是罚钱，不会要命。”
朝花沉默了，掂量了这话的真假，看起来秦九顺道摸走了她几件首饰，也是为了留下后手。
这秦九，最多就算别人在她房里偷装的摄像头，偷拍者该死，摄像头倒不至于。
“那，如果我出钱，让你监视某个人，可以吗？”她忽然出声。
秦九的脸色变了变，“不行，耳目不能直接接单。”
嘁，平台还不许接私活。
“那你们组织对外怎么联系？”
“这个......”
朝花翻了个白眼，“行吧，那你走吧。”
霜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主，你就这么放了他？”
朝花捋了捋发梢，把金钗重新插回发髻，“那怎么办？交给衙门打死他？”不过就是个小贼，最多算个狗仔，也没对自己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况且，他本子里记录的东西，看得朝花心惊肉跳，她还没想好是不是留着这个人，未来以备万一。
霜叶一脸不情愿地给秦九松了绑，秦九冲朝花一抱拳，“公主果然胸襟宽广，秦九来日一定报答公主的不杀之恩。”
“别来日了，你回去就查查，有没有你的同事这两个月也在宫里办事，过三四天来给我报告。”
秦九抱拳的动作僵住了，一脸悲愤，“你这是卸磨杀驴。”
“你这成语是谁教的？”
“你管不着，告辞。”
“记得准时回来。”朝花狞笑着，在手指上转动着那个绣着“九”的荷包，里面还有块令牌。
秦九心里呸了一句。一个鹞子翻身，从窗户滚了出去。
“公主，这人轻功不错，但是武功好像一般。”霜叶撇撇嘴，她绑他的时候发现了，这人没什么内力。
朝花勉强笑了笑，“你想办法在外面设下点屏障，别让这人下次这么容易进来。”
用这个借口打发走了霜叶，朝花坐在床上，又仔细翻看了那本秦九身上搜出的册子。
六天前，也就是二驸马死亡的当日，下午的时候朝花的确曾经独自外出，而且就是去了升平宫附近，算时间，应该驸马那时候还活着。
因为升平宫外有侍卫守着，朝花也没带侍女，并没有通报入内，只是在后花园的外面稍作停留，便匆匆离开。
然后，她去见了一个人。
秦九不认识此人，但从他的描述看来，这人应该是萧琰。
秦九可能感觉到了萧琰身上藏着武功，并没有靠近他们，所以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
等朝花返回栖霞宫，无端端跑去了后花园，跳上秋千，没荡几次，秋千的绳子突然断裂，人从上面摔了下去，昏迷不醒。
再往后面的记录，就和朝花的记忆重合了。
朝花咬着手指，大脑飞速运转着，看来萧琰那句揶揄并非无中生有，他和朝花似乎还有什么暗中的牵连。
匕首？！朝花想起了这件失物，赶紧又翻开册子。
该死，那夜的事并没有记录。也许是因为自己昏迷了，身边聚集了太医侍女众多人等，秦九就没有留下继续观察了，中间跳了两天空白。
朝花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把册子揣在怀里，决定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披上外裳，忽然又想起三公主醒了，她犹豫了一下，叫了知春进来。商量了几句，让知春把近几日皇上赏赐的礼物里收出来几盒补品，让霜叶跟着自己，一人一轿往三公主的梦尧宫出发。
“霜叶啊。”
“哎，公主。“
“你有没有那种烟|雾|弹？”
“敢问公主那是什么？”
“就，丢过去，地上就开始冒烟，趁着对方看不见你，就可以脱身。”
“那，那奴婢抱着您跑不是更快……”
朝花看了一眼霜叶精壮的体格，觉得挺有道理。
梦尧宫的金色阁楼在月光下宛如振翅欲飞的凤凰，和她的主人一样艳丽外放。
霜叶扶着朝花下了轿子，正要上前去通报，被朝花一把抓住了衣袖，止步不前。
“公主？”她不解地看着朝花，却发现公主的目光牢牢地钉在一个从侧面花园走出的宫女身上。
那名宫女穿着长相都十分不起眼，手里拿着花锄和篮子，篮子表面覆盖了一层剪断的花枝和残叶，行色匆匆，似乎是赶着回去内务司复命。
“霜叶。”朝花压低了嗓门。
霜叶正要应，朝花捂住了她的嘴巴，生怕她的嗓门惊动了旁人。
“你带着我，我们跟踪一下这个丫头。”
霜叶立刻闭紧嘴巴，揽住朝花纤细的腰肢，轻轻将她提起抱住，身形微晃，朝着那个宫女消失的方向飞速窜了出去。
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朝花也没空理会自己是飞着还是飘着，她看见那宫女的时候，天眼又开了。
她看见了这宫女和萧琰见面的画面。
先是若无其事地擦身而过，然后迅速从篮子里捡起萧琰丢进去的字条，看完之后焚毁，动作如行云流水，绝不可能是初犯。
朝花心里呵呵，好你个萧琰，三公主宫里还有你的眼……
还没等她完成断句，霜叶倏然停下脚步，朝花张开的嘴由于惯性作用，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唔，码的，好痛。
霜叶抱歉地看了她一眼，刹车实在是来不及预警，紧接着，霜叶摒住呼吸，满眼不可置信。
朝花定睛一看，那宫女面前那个高大的身影，除了萧琰还能有谁？
他两人见面的地方，在西南角一处冷宫之外。萧琰高大的身形凭倚在朱漆残败的栏杆上，心不在焉地俯视着地面，嘴角挂着三分讥诮三分薄凉三分不屑一顾，还有一分说不出来的冷冷笑意，看得人心底发怵。
朝花咂舌，这表情配上他的天人之姿，比那副假模假样的谦谦君子帅气多了。
就是隔得太远，听不清他俩在说什么，那宫女眉眼耷拉，似乎在向他报告些什么。
朝花努力往前凑了凑。
“公主。”霜叶轻轻叹了口气，“他好像发现我们了。”
倒不是她们发出了什么声响惊动了对方，主要是朝花今儿个穿了一件雪白的纱裙，眼下夕阳将落，青石板地砖像一面铜镜，澄清明亮的，映得她活脱脱一个小仙女，还有那头上蹭亮的几枚金钗。
“奴婢现在就通知侍卫。”霜叶拿出了一支短小的鸣镝，准备往空中一抛，尖利的笛音能立刻唤来附近的侍卫。
“等一下。”朝花压下她的手，不远处的萧琰一动不动，眸光深不可测。
朝花迎上他的目光，径直走了过去，身后的霜叶大惊失色，正要拦她，她摆手道，“我去和他聊一聊。”
深吸一口气，朝花昂首挺胸，内心其实七上八下。她对萧琰接下来会做什么并没有把握，但她想弄清楚昏迷前的朝花，到底和萧琰谈了些什么。
萧琰收起眸光，对身边的宫女说了一句什么，那宫女迅速低垂下头，往冷宫深处走去。
“萧先生，我们又见面了。”朝花努力挺着胸脯，悄悄踮起脚，矮了别人一个多头，总觉得气势不太够。
萧琰黑衣黑发，苍白的脸上有些冰冷，朱唇轻抿，“你为何会跟着她？”
朝花装作没听见，“我只有两个问题，问完就走，今天萧先生见了谁，或者谁见了你，我统统当作没看见。”
萧琰冷笑，“你说没看见就没看见？”
“我可以发誓。”
“誓言顶个屁用。”
朝花嘶了一口，这是她第一次听见萧琰说脏话，果然被人看穿了之后，连装都不屑装一下了。
“那，那你如何可以信我？”
“我不信你。”
“……”
“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萧琰的眼底映出夕阳的红光，宛如地狱的红莲。朝花缩起了脖子，“你敢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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