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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晔闷哼一声,牙齿被击落两颗,带着血丝从口里掉出来,却也制止了他咬舌的动作。
朝花目瞪口呆地看着在地上碎成几截的惊堂木。乖乖,萧琰这下手真狠。
还未等她回神,温晔从地上猛然跳起,一头冲她撞了过来。
他本是被喊来问话,自然也没有戴上手镣。
事发突然,朝花只觉眼前一黑,鼻子前又传来淡淡的香味。果然,是萧琰又扯了她一把,将她揽在怀中,两人双双往外跳出几步。
朝花此刻心中懊悔不已。
这次特意让侍卫只是守在偏殿门口,不过是担心他们见萧琰参与审讯,滥嚼舌根子。
要是早知温晔会半途发疯,舌根子嚼碎了也得让人在身边护驾啊!
“咚——!”
温晔一头撞翻案台,头上鲜血汩汩直冒,看了被护在萧琰怀中的朝花一眼,那一眼,看得她心惊肉跳。
那是将死之人的眼神。
“是我,都是我做的!”
温晔大叫出声,口中喷出血污,目眦欲裂,额头上流下鲜血,此刻活脱脱一个夜叉恶鬼,绝望地转身,朝着殿中的柱子又撞了过去。
“别……”朝花张开嘴,脸上倏地一阵冰凉,萧琰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就像那天,霜叶蒙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那具尸体一样。
萧琰冷冰冰地看着温晔的身体在地上动了动,很快就没了动静。
殿外几个侍卫大惊失色地冲进来护驾,看见地上的尸首,一时不知如何处理。
“拖出去,交由卫大人处理。”萧琰从容不迫。
掌心有温热的液体滴落。
他愣了一下,伸出另一只手抚摸着朝花的头顶,“不怪你。”
朝花把脸埋在他胸口,久久没有抬起。
温晔死了,临死前的那句“都是我做的”,引起了轩然大波。
卫大人第一时间赶赴现场,看着头骨破碎的尸体,连连叹气。
所幸朝花及萧琰两人在场,可以证实温晔的所说所为。看着那块闪闪发光的掌禁司令牌,卫大人哆哆嗦嗦,在证词上盖下了自己的印章。
萧琰不经意地提醒他一句,赶紧派人去搜一下温晔的房间,卫大人恍然大悟,直接捞起令牌揣在怀中,带上俩衙役跑去了清华宫。
地面和柱子溅上的血迹刺目,也被后面赶来的宫人努力擦拭着,很快,一切恢复到什么都没发生的状态。
朝花浑浑噩噩的,被萧琰带着走出了偏殿,脑袋沉地无法思考。
萧琰陪着她,漫无目的地在宫里走了一圈,又一圈。
“你为何不阻止他?”半响之后,朝花终于平定了心神,说出第一句话。
虽然温晔的死怪不得萧琰,但如果有人伸手拦他一把,也不会落得死相那么惨。
萧琰看她一眼,“一心求死,旁人无法。”
“他若杀了人,理应伏诛,但说明情况,岂不是还能给家人一条活路?”
谋杀皇亲,株连族人,这人含糊地认下了一切,难道也不在乎牵连别人?
萧琰顿了顿,负手看向眼前覆满荷叶的池子,“也许,想不了那么多了。”
朝花这才发现,兜兜转转,两人居然走到了御花园。
紫藤花花期已过,树梢上还有些残花,夹杂着灰褐色的果实,花色褪去花香散尽,密密匝匝尽是灰突突的枝条。
朝花扫过树下那几个浅浅的洞。
那日时间不够,霜叶匆忙填了土进去,虽然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她却是知道的。
每个人都有秘密。
自己这么努力去挖掘事实真相,却导致更多的人死了,她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真相,真的这么重要吗?
“如果累了,便不要再查了。”
朝花傻了,这话居然是从萧琰嘴里说出来的。
他一直冷眼置身事外,朝花甚至觉得,他找个理由答应自己,是为了牟取更大的利益。
如今他又劝自己放弃?
“真相,也是一种毒。求而不得,容易让人偏执,真的得了,也许不会快乐。”
萧琰说完,没有加以解释,眼中有一种掩饰不住的伤痛。
池面涟漪阵阵,身后的紫藤枝条摩挲附和。
朝花松开先前牵着他的衣角,往岸边走了几步,眼前一池碧水,荷花虽美,池底最是污浊不堪。
“我要查清楚真相。”
“你不怕?”
“怕什么?”
“怕更多的人受到牵连?”
“……怕这怕那,那就什么都不用做了。”
萧琰冷笑一声,“你当真以为掌禁司那几位大人是查不出来?”
朝花的心跳陡然快了两拍,转身看着萧琰,“那是他们不敢查,还是不能查?”
萧琰的嘴角勾起一个邪恶的弧度,“你猜?”
“他们不查,我来查就是。”
一阵风从水上吹来,吹乱了她的额发,她伸手捋了捋,扬起下巴,“我是堂堂公主,怕什么!”
那天的她并没有佩戴珠钗,阳光下却在发光。
萧琰垂眸低笑,“好啊,那萧某拭目以待。”
朝花的心,终于涟漪过后平静了下来。
回到栖霞宫寝殿,桌上的那袋金豆子和留下的那张字条都不见了,有人用香灰在台上画了个向下的箭头,拙劣又好笑。
她趴在地上看过去,又有一个如法炮制的箭头,指向床榻。
快步走向床头,一切如早上离开时一样,愣了一会儿,朝花抱起了枕头。
果然在暗格之上,有一个用胭脂画的红圈。
掀开暗格,里面放了一本灰色封皮的小册子,和之前秦九的日志长得一个模样。看来这个叫苍耳的组织,办公文具是标准化的定制。
朝花拿起册子,快速地翻起来,里面记录的全是这两□□中大臣家里有关前朝诅咒的讨论。
“X日,未时,丞相家厨娘买菜回来,在后厨洗手时,和柴房的小厮说起了前朝诅咒的传闻。”
“XX日,辰时,京都御守家马夫在喂马时,和乳母说起前朝诅咒的传闻。”
“XX日,酉时,都督家孙夫人给老夫人揉捏后背时提到了前朝诅咒,被老夫人斥责,孙夫人惶恐,说是丫鬟去胭脂铺买胭脂时,听旁边一位夫人提起。”
…….
翻着翻着,脑门上问号纷飞,朝花原本以为这是官员间私下议论朝事,甚至是别有意图。怎么如今看起来,反倒是市井八卦流入了官宦人家。
难道,宫里那些传闻也是这样来的?
她沉思了片刻,翻到了小册子空白处之前的最后一页,秦九写着:“目前听说的前朝诅咒都是五马裂,江山灭,但是还有一种说法,荧荧火光日月落,取六舍五换江山。”
什么意思?朝花蹙眉,就看见一行极小的字注在最后:“不懂”。
朝花丢下册子,扑通倒在床上,两眼放空。
偏殿之上发生的一幕幕,又在她脑中过了一遍。她尽力遏制住身体的战栗,仔细回想温晔死之前,究竟是哪句话刺激到了他。
好像,自己那时候连蒙带诈的说了一句,说他和长公主都在那天见到了夜归的大驸马。
然后,然后温晔就变了脸色,萌生了死意。
看来自己是误打误撞击中了他的命门,那么,大驸马真的是他杀的?
一个小小的侍卫,如何有天大的胆子,敢谋杀皇储第一号继承人?
朝花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难道,是因为长公主指使他做的?
传闻他俩青梅竹马,夫妻恩爱,一旦驸马登基王位,这就是童话结局,为何要在这个时候……
不对啊,三个驸马的死状皆印证了前朝诅咒,如果是温晔杀了大驸马,他又为何要借这个由头……
她正如坠云里雾里,就听见门上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公主,公主,是奴婢知春,大事不好了,长公主,长公主她……”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了,朝花一脸紧张,“长公主怎么了?!”
长公主疯了。
温晔的死讯,是卫大人带过去的,他本想让长公主开了温晔的侍卫房间,进去搜查一番,没料到刚听到这个消息,长公主痴呆了许久。
然后就开始疯言疯语起来,吓得卫大人一扭头,八百里夜奔的速度跑去找了皇上。
等皇上传唤太医赶去的时候,二公主提前得了消息,赶到清华宫,抱着姐姐失声痛哭。
太医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下手,最后找了个二公主拿起帕子抹泪的空挡,给长公主把了把脉。
“忧思过度,郁结于心,神志混乱,是为狂病。”
狂病,也就是精神分裂。
长公主当时就有自残的举动,被迅速隔离起来,小郡主和郡王,被二公主带回了升平宫。
朝花听完这一切,跌坐回椅子上,嘴唇轻颤,“为什么会这样?”
又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想去看一眼。
知春慌忙拦下她,口气也急了,“公主您现在千万不要过去,长公主宫内之人全都被禁言了,但我隐约听说……”咬了咬牙,“长公主所说的话里,有什么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了,这样的言辞,皇上知道了十分生气,您千万现在不要露面,等长公主病情稳定了……”
OMG!这是铁板钉钉的奸情啊!
朝花彻底晕了,她虽然猜出了温晔供词做假,也许是和长公主的指令有关,却没料到,长公主和温晔有可能是……
她是云中皎月,他是地上微尘。
长公主和大驸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可温晔,却也是守着长公主一同长大。
朝花忽然觉得一阵发冷,没有继续想下去。
那天晚上,二公主派心腹丫鬟给她送来一封书信,彻底让朝花坠入冰窟,从头凉到脚板心。
朝月公主在信中的言辞十分犀利,说朝花接近她姐妹二人就是居心不良,后悔自己着了她话术的道儿,被朝花利用,终酿成大错。
“我没有,不是这样的。”朝花小脸煞白,不自觉地叫了出来。
“不是什么?”秦九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从头顶响起。
朝花张开嘴,抬头看着他,“你怎么又来了?”一边悄悄把拿着那封信的手背在身后。
秦九装作没看见她的动作,大剌剌地从梁上跳下来,“哦,我是担心公主你看不懂我留下的印记,又或者是风把烟灰吹散了,所以过来确认一下。”
朝花咬住嘴唇,“我看见了。”努力稳住了心神。
“好啊,三日之后我再交情报给你。”
朝花紧紧盯着他,“你入宫为何如此容易?”
“我说了,我轻功了得。”
你要真这么厉害,做什么不比做这行挣钱更快?”
秦九笑了笑,笑意却没有抵达眼底,“公主倒是和我说说,有什么挣钱的门路呢?”
朝花冷冷地说道,“你可以给有钱人当贴身侍卫,也可以,去做赏金杀手。”
在殿上,温晔不管不顾地冲过撞之时,萧琰挡住了她的视线,眼睛看不见,听觉就变得十分敏锐。
“呲——”
上次被人正面用金针袭击,她便对这种金属刺破空气的声响很敏感。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温晔倒在血泊之中,头颈折断成可怕的角度。
她无暇仔细想,只当是错觉。
但当她看见秦九的第一眼,画面中他身着掌禁司衙役的制服,从偏殿的后门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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