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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没有。”秦九眨了眨眼，他不自然地抓了抓头发，没干透的发梢被挠成个鸡窝，苦恼着，“这几个案子我真的不太清楚。“
摔一跤起来自己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说不慌是不可能的，他睁开眼第一件事就确定了自己绝不是住宫里的，然后发觉想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
藏了那么些日子，也是为了慢慢找到一些出宫的办法。
摸回组织大门的那天，全体黑衣人跪下齐声高喊少主，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但有关什么前朝诅咒，要不是朝花嘱托他调查，他是真不知道。
“你是前朝的后人，却不知道这个诅咒？”
“不知道。”
秦九说这番话的时候，态度十分真诚。
朝花垂下眼眸，略作思考，“如今你和我坦白，是为了什么？”
秦九：“我想和公主做笔交易。”
朝花：“你和我都做了几笔交易了？秦公子，哦，不对，我应喊你慕容公子。你的商誉实在不佳，恕我不敢和阁下与虎谋皮。”
见她一口拒绝，秦九急了眼，“别啊，公主，这笔交易对您有好处的。”
朝花：“哦，说来听听。”
东西买不买，也可以先看货后决定。
秦九忽然支吾起来，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嗫嚅着把自己拿来交换的东西说了出来。
虽然说得颠三倒四，但朝花听明白了。
失忆后的秦九不想当那个劳什子的少主了，更不想把自己的一生断送在毫无前途的复辟大计上。
“你想假死？”她挑起眉，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小年纪能想出这么狠的招数。
秦九的计划是在一次行动中故意失手，让朝花把自己抓住，关进天牢，当即赐下毒酒一杯，送他归西。
从此，慕容家绝了后，自然也不会再有人对朝雾国皇位和江山虎视眈眈。
秦九坚决地点了点头，神情有些局促，好像从良的小狼狗，朝花忍不住想逗逗他。
“你就一点都不想当皇上？”
“……不想……公主想当吗？”
“……”
他反着将了一军，倒是问住了朝花，她动了动唇，没有说出不想二字。
一国之君，这是一个多么遥不可及的梦。可现在对她而言，变成了触手可及。
在秦九之前提供给她的情报里，朝廷的重臣之中已经有人开始把宝押在了她身上，票数居然还不少。
托了这三桩案子的福，皇上和她的父女之情破了冰，一切似乎都朝着最好的方向在发展。
想到这里，她心中激起一阵涟漪。
秦九失忆后能将大业说断就断，她又如何能保证原先的朝花不是因为觊觎皇储之位，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那把带血的匕首，始终在她的脑中挥之不去。
案子，她是一定要破的，至于皇位……
“你敢把命托付给我，为什么？”朝花的声音轻颤，努力掩饰心中的不安。
“公主，我在宫里待的时日不长，但看得见公主为人坦荡，心怀大义，令我钦佩之极，能和您合作，三生有幸。”
秦九又恢复了伶牙俐齿的吊儿郎当，听得朝花翻了个白眼球。
“好，我答应你。”
朝花不愿意欠人情，就当作是救命的报恩。而且秦九对她而言，像个弟弟，似乎没有什么危险。
秦九眼睛一亮，没料到她答应的如此爽快，有些激动，又花上点时间，把苍耳的运作机制一一说明白了。
最初慕容一族成立这个组织，是为了收集皇家相关的情报，一旦发现可以利用的信息，例如宫廷内的丑闻或者秘辛，就适当地煽风点火，传入官场和民间，引发骚动。
如果能够造成轩然大波，那是最好，他们暗中蓄养了精兵，便以民心所向为大旗，举兵造反。
这么多年，要说成功，那是一次都没有的。
到了秦九这一代，他觉得单干收集情报没什么意思，便开发了对外接单的业务。
他接客单不分事主的贵贱高低，只按情报收集的难度计费，老少无欺。
靠着贩卖情报，这些年囤了不少银钱，他也没有养私军，反倒是投资了其他项目，越赚越多。
“那你为何可以任意进入皇宫？”朝花怕他扯远，问了最不放心的一件事。
先前她在天眼的画面中秦九装扮成掌禁司衙役，今日见他又是宫中侍卫的打扮，养这些小号都需要花上不少时日，为何他能手到擒来。
秦九犹豫地看了她几眼，这已经涉及到组织的核心机密，一旦说开，就真不能回头了。但如果想让朝花完全信他，他只能老实说。
“因为兼职。”
“什么？！”
这么多年只专注于一件事，深耕之下，苍耳早已成为朝雾国最大的情报机关。
到了秦九掌权，他没有像长辈们那样扩大组织规模，而是通过高薪养了一帮兼职的耳目。
他根据事主定制的情报要求，暗中寻找到可以接触到这类信息的普通路人，以重金利诱，让对方不知不觉地参与进来。
再把一单生意拆分成若干细单，每人只需完成分内的工作，按收集到的情报数量获得不菲的酬金。
大部分兼职耳目并不知道这些情报的用途，甚至也不太清楚是为谁服务，慢慢地深陷其中。
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发生过反水的情况。因为一旦发现有人造假，苍耳便会抛出这人的真实身份，让他直面自家主子的惩罚。
靠着这么一套高效的机制，组织也吸引到宫里的一大批宫人，是把日常所听之言汇总一下，便有钱拿，大家很有默契的拿钱办事，缄口不言。
大部分都是演戏也写不进演职员名单的路人，混口饭吃。
宫里耳目的名单，只在秦九一人身上。
他想要入宫，便直接借用这些兼职耳目的身份。
“哇，你很厉害啊！”朝花发自内心地佩服，秦九这样做生意是有一手。
秦九难得地羞涩起来，脸上微微一红，“我就是想着，养那么多探子太费钱了。”
他已经是第九代传人，就意味着前八位传人都失败了，如果他继续一门心思钻牛角尖，也许只能步了那个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的爹的后尘。
自打他懂事开始，就琢磨着其他人眼中不务正业的挣钱生意，日子做久了，也就把祖宗交代的大计给放下了。
秦九说到这里，眼底混着些内疚，但又不太服气，气鼓鼓的样子。
孩子真可爱呀。朝花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头发软软的，好像小狗毛。
“你的决定很好，为什么一定要按照别人规划的人生走啊。”
秦九僵住了，脸迅速红了起来，眼睛也直了，“真真真的吗？你真的这么想？”
说完，疑惑地看了一眼朝花，明明两人同龄，怎么感觉哪里有些奇怪。
朝花认真地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背在身后，“是，我就是这么想得。那，我既然答应你合作了，咱们就要以诚相待，你知道刚才想杀我的是什么人吗？“
第一次的暗杀发生在黑夜，那群黑衣人迷昏了宫里的宫女们，这一次就直接是大白天在宫里绑架行凶，两次是不是同一伙人作案？这些人和之前那几桩案子有没有关系？
秦九略带着失望，“你想问我的是这个？”
“嗯，不然呢？”
“你不想问是谁给我下了单，让我来宫里监视你？”
“你知道？不，你记得？”
朝花狐疑地盯着秦九，这个问题她在第一次见面时就问了，当时他说，他是个小喽???恢?朗轮魇撬??衷谒?肫鹄戳耍
秦九慢慢站起来，一步步往她身边移了过去，离得近了，朝花才发现他的个子很高，自己几乎完全被笼罩在他的身影之下。
秦九的眼睛很亮，慢慢地吐出一个字——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外面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一片兵荒马乱。
“公主，公主您在吗？！”
朝花蹙起眉，听着好像是霜叶的声音，她回来了？
还没等她回过神，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群持刀的侍卫闯了进来，见她在房中，纷纷放下手中的长刀，跪了下来，口中高呼着“请公主恕罪”。
霜叶跟在后面也冲了进来，看见她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公主，公主，您在，您在就好，知春姐姐她……”
怎么？朝花脸色突变，甚至没有注意到，秦九早就不在房里了。
她一把抓起霜叶的手，急促地问道：
“知春怎么了？”
“知春姐姐她，呜呜呜…….”
“你别哭啊！”朝花真急了，叫了起来。
为什么霜叶哭得这么伤心，就好像知春出了什么意外。明明她们分开的时候，知春不过有些发烧而已。
“公主！”霜叶跪下了，一边抽泣着，话也说得支离破碎，“知春姐姐她，她被人发现沉在碧池里了。”
耳朵里嗡地一声，朝花就什么都听不见了，只能看见霜叶的嘴一张一合的。
她钝钝地伸出手，霜叶慌忙接住了她，就看见她面无人色，浑身抖得厉害。
“你刚才说什么？”她重重地喘着粗气，之前逃脱追捕时的疲乏感忽然席卷了全身，大腿开始痉挛，支撑不住，人挂在了霜叶的身上。
“公主，您没事就好，寒梅很快也回宫了，我们会跟在您身边的。”霜叶压住了哭腔，她发觉朝花的身上到处都是泥点，脚上的绣花鞋也已经湿透了。
她强装镇定，回头想嘱咐侍卫先退下。
“你说什么？！”朝花死死地拽着她的手，不让她动，用尽力气喊道，“你再说一次，知春怎么了？”
霜叶终于忍不住，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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