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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女侠,种田否? > 第 171 章 第 1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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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好时节。

    猫了一冬的镇北军换下厚重的冬衣,甩开膀子热□□天的开始忙起了——春耕!

    镇北军虽名为大昭边军,但朝廷每年拔下来的军饷向来不足,往年能有个十之三四便算是慷慨了,这几十万的大军吃吃喝喝,还是要靠自己想办法。

    军屯就建在苍元山脚下,土地贫瘠,一年中有大半的时间冰雪封冻,军户们虽然只能利用每年仅有的几个月种些抗寒的庄稼,但依然积极劳作,毕竟,谁也不想饿肚子。

    等再暖些,还有固定进山采药、捕猎的队伍,药材和兽皮的买卖也是镇北军的一大进项。

    一年四季倒也不清闲,不过近些年大雪山那边的几个对头被镇北军揍得消停了不少,虽然私底下总有些恶心人的小动作,但到底不敢明火执仗的来找打,日子太平了不少。

    不用打仗,终归是好的。

    当然,必要的军阵操练也是要做的,否则一旦战事再起,他们总不能举着镰刀锄头上阵杀敌吧。

    踢踢踏踏一阵虎虎生风的马蹄声从军营方向飞奔而来,镇北王府门口的小兵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连忙挺了挺刚刚换上的新甲衣,抖擞的如一棵精神的小白杨,准备迎接来人。

    他们郡主回来了!

    吁!

    一声呼哨响起,一身火红戎装的柳烟罗翻身下马,并未如往常一般直接策马进府,反而将手中的缰绳随手抛给了身后的亲兵,扬声问道:“人呢?”

    守门的小兵极为机灵,忙上前回道:“郡主,两位客人已经随安管家进府了,此时正在前厅等您。”

    这小兵年纪不大,约莫也就十五六岁,脸上仍有些稚气未脱,身量倒是长得满高,一身新甲挺直周整,声音也清晰干净,引来了柳烟罗的一丝注意。

    “你是新来的?叫什么名字?满十六了吗?”镇北军的征召标准是年满十六,这小兵瞧着眼生,想来是今年新召进来的。

    新兵居然能来王府守门,倒是少见。

    “回郡主的话,我叫耿伍,今年二月十七就满十六了,够年纪的!”

    小兵弓着身子看似镇定清晰的回复着,实则交握的双手正微微抖动,垂下的脸更是激动得泛起了红晕,他居然同郡主说上话啦!!

    这是他耿小五门岗生涯的第二十三天,便完成了自己人生第二的梦想——与郡主说话!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人生最大的梦想,当上郡主的亲兵,随她上阵杀敌即将成为现实?

    身后亲兵凑上前对柳烟罗小声道:“这是耿家的小侄子,王爷让他先守几个月门磨磨性子!”

    耿叔家的?

    柳烟罗扬眉,依稀记起耿叔曾经提起过,自家有个小侄子要进镇北军,若是资质合适,准备将来给她当亲兵的。

    上下打量了一番,除了模样还有些嫩,精气神倒是挺满意,柳烟罗手中的鞭子轻轻敲了下耿伍的肩头,“不错,好好操练,我的亲兵,可不能比臭老头的差,你得打败耿叔才行!”

    嘎?

    耿伍的笑僵在了脸上,目光呆滞的看着郡主脚步轻快的进了府,顿时绝望了。

    他叔可是镇北军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护在王爷身边二十多年了,先不说他打不打得过……

    问题是,他敢吗?

    柳烟罗的亲兵见他这副萎靡的模样,不由好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郡主又没让你现在去挑战,你先当个小目标,努努力!”

    说不定哪天就实现了呢!

    做人嘛,梦想还是要有的!

    耿伍缓缓扭过头,“所以你们都是打败了我叔才成为亲兵的?”

    一针见血,竟让人无言以对……

    “我们正在努力、努力,一起努力哈!”本想逗逗新兵蛋子的亲兵们一阵哈哈,牵马的牵马,卸鞍的卸鞍,转眼就散了个干净。

    留下个迷迷瞪瞪的耿小五,半晌后目光渐渐坚定,他决定了,为了伟大的郡主,他要努力,争取早日将叔叔踩在脚下当上亲兵!!

    阿嚏!

    耿黎揉了揉发痒的鼻头,暗自嘀咕不知道是哪个小王八羔子又在背后惦记他,目光却一直放在厅内坐着的两个人身上。

    一男一女,一冷一暖,其中那个小姑娘对上他的视线,笑容融融散开,一看就是个好脾气的孩子,多少冲散了她身边那个男人身上的冰冷。

    这两人他两年前曾在官道上匆匆瞥过一眼,如今再见面,除了那小姑娘又长开了些,那男人身上的煞气竟也收敛了许多,想当初,这位可是从骨头缝里都渗着寒气,让他好一阵子都担心郡主与之同行,难保不会一言不和便大打出手。

    如今这人眉眼间戾气尽散,虽然依旧冷漠,但多了几分平和之气,变化不可谓不大。

    “萧小姐,您稍待,我已经派人去营中通知郡主,想必一会便回来了。”

    耿黎甚是客气,按理说,来访的客人由管家接待便可,根本用不上他这个王爷的亲卫队长。

    不过,眼前这两位可是镇北军的恩人……准确来说,是财神爷!

    自然要好好的供着。

    想到自家郡主运回来的那一车车金砖,耿黎不由笑得更诚挚了些,“两位先用些茶点,若还需要什么,尽与耿某提!”

    “耿叔,您太客气了。”

    这客人人正是妙妙与萧启,两人刚从如意山庄出来,第一站便选了离他们最近的镇北王府,一年多不见,妙妙很想柳烟罗,便趁着这个机会来瞧瞧她。

    见耿黎明显被她这句耿叔弄得有些愣,妙妙弯了弯好看的眉眼,“我听柳柳是这么唤您的,您与我家叔伯差不多年纪,我看着很是亲切,所以我也厚着脸皮这般叫了,行吗?”

    行,当然行,耿黎被她几句话哄得眉开眼笑,镇北军中尽是些飒爽英气的厉害丫头,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乖巧软萌的孩子了。

    认亲完成,耿黎才郑重对着萧启躬身行礼,一揖到底,“还未谢过萧公子对我镇北军赠金之谊,日后但有所用,耿黎赴汤蹈火绝无二话!”

    整整一百万两黄金,不仅解决了镇北军全年的口粮,还让将士们换上了新的甲胄与兵器,让一直为粮饷发愁的他们大大松了一口气。

    此等大恩,自然让他铭感五内。

    一股内力隔空袭来,轻托起耿黎的身子,萧启敛袖,淡淡道:“不必!”

    妙妙亦道:“耿叔您不用客气,那些不过是些不义之财,能让守卫大昭的将士们过得好一些,也算是件善事。”

    “就是,耿叔,你不用和他们客气了!”一道清脆的调侃声自厅外传来,人未到,笑声已经飘进来了,“他们俩可是阔气得很,说不定,这次又是来送金子的!”

    “柳柳!”妙妙双眼一亮,起身向来人扑了过去,“我想死你了!”

    柳烟罗将人接了个满怀,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噗嗤笑出了声:“我说小喵儿,你这一年多是没吃饭吗?怎么都不长个子!”

    她揶揄地用手比了个夸张的距离,在妙妙眼前晃了晃,“你瞧瞧,矮了我一个头啊!”

    这番举动自然惹得妙妙娇声抗议,柳烟罗也再次收获熟悉的冷眼一枚。

    不过柳烟罗早不像当初耗子见了猫的模样,俨然已经炼成了强大的抗寒体质,对萧启的冷气视而不见,完全不为所动。

    三人已是许久未见,这一番笑闹之后,仅有的一丝生疏也消去了,仿佛再次回到了三人同行进京的那段时日。

    “小没良心的,这么久不见,也不说早些来看我!”

    如意山庄的所在柳烟罗并未细问,虽然知道也是在这苍元山中,但她却从未想过去探寻,连妙妙想告知详细都被她拒绝了。

    萧家与皇室的恩怨实在复杂,再加上一个身份特殊的林奚,如今虽然是风平浪静,但难保将来不会有人借此生事,越少人知道如意山庄的隐秘,他们才越安全。

    但是柳烟罗还是忿忿地揉了揉妙妙水润的小脸,她不能去,这丫头就不能来了吗?

    她整日忙于军务团团转,但这小丫头成日无所事事,居然也不见人影,实在可气。

    妙妙哀哀告饶,“我忙嘛!”

    见柳烟罗一脸不信,虎视眈眈的还要伸手,她忙一溜烟撤到萧启旁边,理直气壮道:“我是真的很忙。”

    平安京一行惹出了诸多大事,要迁外祖一家的墓地,首要便是要哄住尚不知内情的文茵,她这些年身子虽已大好,到底多年郁结伤了根基。

    故而萧长风作主,将文家遇害的真相瞒下来,只说是为了抚慰她的思亲之情,况且新帝即位,与文府的情份自然也要淡了,何必还要杵在那让人敬着供着,平白招了眼。

    妙妙做为贴心小棉袄,自然是陪伴文茵的第一人选,况且萧启初入如意山庄,她也想让他能尽快与家人熟悉起来,融入如意山庄,真正有个家。

    一切尘埃落定后,他们又回小山谷窝了大半年,妙妙专心陪着萧启又种了许多庄稼,虽然他仍是分不大清野草和小苗苗,但好歹也收获了几袋子粮食,全被他们扛回了如意山庄,当成宝贝收了起来。

    一同回去的,还有小七。

    萧启将小七葬在了山下的如意镇,他们在那里围了一处田,就在小七的?旁,那孩子一生没有离开过小小的边城,死前心心念念的便是能寻到这处世外桃源,有屋住,有田种,有饭吃。

    如此也算还了他的愿。

    妙妙一一掰着指头算了算,这两年,她可属实办了不少正经事,哪里就像柳柳说的,整日无所事事了。

    “我可是一有空闲便来接你了!”

    “接?”

    见柳烟罗有些不明所以,妙妙溜回柳烟罗身边,晃了晃她的胳膊,双眼亮晶晶的,“你忘了,我们原来约好的,要一起去沧澜海捡珍珠的!”

    “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

    柳烟罗这才想起当年她们在马车上闲聊时的宏愿,江南踏花,沧澜看海,漠西烤羊……

    她一时有些晃神,昨日种种,竟宛如隔世,直到被胳膊上的摇晃扯回了神,她才摇头道:“我竟是都忘了,还欠你一串流光珠呢。”

    “不过,妙妙,这次我不能陪你去了!”柳烟罗歉意的笑了笑,“欠你的珠子,只能有机会再还了。”

    妙妙小心地瞄了一眼她的表情,努力措词劝道:“去嘛,正好散散心,况且我小哥说过,天涯何处无芳草,两条腿的男人什么的……”满地都是!

    呃,她一时嘴快,竟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再想捂嘴却已经来不及了。

    柳烟罗心思一转,便明白了她未尽之意,不由道:“你想哪去了,我不是为了那人。”

    不是吗?

    妙妙水灵灵的大眼睛中满是怀疑,当年离开平安京时,柳柳尚留在京中,两人只是匆匆一别,便再未见过面,连书信也仅有几封。

    她一直以为,二皇子登基后,柳柳定会入主宫城,成为新帝的皇后。

    所以为了避嫌,也为了对二皇子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反感,她便有意减少了与柳柳的联系,她属实不想再与皇室有任何牵扯了,只要柳柳过得好,便成了。

    谁想到,平安京日前却传来消息,新帝孝期已满,已于上月迎娶了世族王家的嫡女为后,那女子也是大长公主的孙女,可谓家世显赫,尊贵无双。

    妙妙傻了眼,皇后居然不是柳柳?

    在平安京时,柳烟罗对二皇子的态度变化她是最清楚的,二皇子也明显对柳柳有意,两人又有婚约在,怎么这人登了基,却另娶了他人?

    狗皇帝负心了?

    她用最快的速度打包好了行李,便扯着萧启下了山,直奔镇北王府而来。

    生怕晚到一步,柳柳会做什么傻事,当然以她的性格绝不可能会因此以泪洗面什么的,但心情不好是一定的,拉她出去散散心最为合适。

    万一柳柳想拎刀进京砍了那个负心汉,她和萧启也能帮把手。

    柳烟罗失笑,从妙妙那骨碌乱转的眼珠子里她也能看出来,这丫头又不知瞎想到哪里去了,真当她是个棒槌了。

    单纯如妙妙都能看出来二皇子的利用之心,她又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

    事实上,早在二皇子提议,让她去联络镇北王府一系的武将,围困京城,再由他自己出面去说服宗室朝臣,里应外合时,她便隐隐有了怀疑。

    这一番操作看似合情合理,武将倒戈,文臣反目,确实能让景德帝的皇位立时土崩瓦解,再无力能威胁到妙妙他们的安全,众人自然能安然离开。

    可实际上呢?

    逼景德帝退位的人是林奚。

    带兵围困京城的是代表镇北王府的柳烟罗。

    清算当年旧事意图复仇的是萧家兄妹。

    只有二皇子清清白白,唯一做的便是将景德帝利用古心兰与魂殿除去一干亲贵重臣的真相告知了遇害者的亲人、朋友。

    二皇子收获了最大的人心,顺理成章的登上了皇位。

    当时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为了妙妙等人的安危,她纵有怀疑也得去做,但这并不妨碍她如同吞了只大头绿苍蝇一般恶心。

    偏偏对方这算计都是明明白白的,叫你明知是坑,也得跳一跳!

    事后,陵州卫主将吴将军被明升暗降,其他所有参与的镇北王府一系的武将都被以各种理由调离了掌兵之处。

    而柳烟罗唯一能做的,便是将上门求亲的二皇子拒之门外。

    或许他的求亲里亦有几分真心,可若她不是镇北王府唯一的嫡系,若不是镇北军数十万兵权在手,二皇子真的会愿意娶她吗?

    真心这东西,只怕在权势与利益面前,如同幻影尘沫,最是不堪一击。

    想明白了,便也知道该如何估了。

    自此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干系。

    妙妙有些难过,柳柳当初的欣喜与羞涩尚历历在目,如今却尽数不见了,也不知她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做到这般云淡风清。

    真的,能放下吗?

    她不死心道:“既然不在意了,那便同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全当游历了。”

    柳烟罗刮了刮妙妙挺翘的小鼻子,再次拒绝了,“妙妙,我有我的责任,不可能再如往日那般任性,也该为我父王分忧了。”

    “我是柳家的女儿,便注定要扛起镇北军的烈风旗!”

    镇北军几十万大军,不仅要外御强敌,还要平衡大昭内的各方压力,多少人对着镇北军的军权虎视眈眈,但柳家已是风口浪尖,弱不得,更退不得。

    非是镇北王府贪恋兵权不愿放手,她与父王也知,自古手掌兵权的异姓王皆无好下场,但柳家已经在这个位置上了,便是想退,只怕帝位上的人也不会放心。

    一次平安京之行,让她看懂了许多,也学会了许多,帝王手段,向来狠辣,父子手足之间尚无亲情道义可言,更何况是对着手握重兵位高权重的镇北王府。

    更何况,镇北军负责北境边防,如此重要之地,柳家绝不能退,若他们真的将兵权交出去,镇北军必被拆分,军力一旦势弱,大雪山另一边的外族必然大举来犯,到时候,又有何人能挡?

    最终,苦的只会是边城数十万的军民百姓。

    如今,她父王已近暮年,柳家再无成年儿郎,只有她才能替父分忧,如何还能像两年前一般,毫无顾忌的四处游玩。

    这些话,她不能对任何人说,即便是亲如妹妹的妙妙,她也只能歉意地拍了拍,这是柳家人生来便有的责任,她责无旁贷!

    数日后,妙妙与萧启离开了镇北王府,柳烟罗一路送至关口,才停马目送他们离开。

    远远的,马车中探出来的小脑袋与不断挥舞的小手渐渐模糊,直至不见。

    柳烟罗俏脸含笑,眼眶却是红的,并非是为了离别的伤感,也不是此时在她手中那三座魂殿金库的地图与钥匙,而是妙妙临别前凑到她耳边说的那句话。

    “柳柳,你会成为大昭最最厉害的女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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