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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父气恼地扬起手，可终究没有打下去。
谭芸转头跟医生说：“今天能安排手术吗？”
医生吃了一惊：“你不要和你丈夫商量一下吗？”
“不用，我也不想告诉他，就说……”谭芸扫了眼自己的父母，“就说是我不要这个孩子吧，我的班很优秀，我做班主任的不能拖他们中考的后腿，也不放心交给别的老师……”
“芸芸，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瞒着方勇？”
“爸妈，我和方勇还年轻，两人世界也挺好……”说到这里，谭芸的眼眶红了，“别告诉他孩子死了，就说是我不要的。”
“谭芸，你脑子是不是坏了？”谭父不可置信地看着女儿，“你知道你这么瞒着，方勇会怎么想吗？”
“爸，我知道，你们别管了。”谭芸说完就和医生说道：“今天就做手术，安排吧。”
方勇赶到医院的时候，做完手术的谭芸正躺在床上，麻药还没失效，她睡得正香。
谭父看到方勇，羞愧地双手捂住脸，一句话都不肯说。
谭母看看丈夫又看看方勇，也是一脸愧疚地说道：“方勇，我家芸芸打小就是个倔脾气，她认定的事我们根本拉不回来。”
方勇眼眶通红，他伸出的手都在抖：“你们怎么能同意？你们知道手术对她的伤害有多大吗？”
“我们怎么会不知道呢，可是……”谭母话没说完就被谭父瞪住。
谭父捂着胸口说道：“既然孩子没了，这几天我心脏一直不太舒服，方勇，我和芸芸妈先回老家，你能照顾谭芸吧。”
方勇神色古怪地看了眼谭父：“你是怕我不能原谅她，把她扔了吗？”
谭父心思被拆穿，先是面色一僵，接着就恼羞成怒地站起身，不顾谭母的反对，拉着她离开病房。
接近凌晨的时候，谭芸醒过来，方勇正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
谭芸转转眼珠，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谭芸，你为什么要这么狠？”方勇的手握住病床旁的栏杆，用尽全身力气捏着，胳膊上的青筋都暴起。
“是我决定要把孩子拿掉的。”谭芸缓缓开口，“方勇，你为了不和我离婚，甚至愿意用一个不是你的孩子来绑住我，可我做不到，我一想到孩子不是你的，我就觉得丢人，丢人，你知道吗，方勇，丢人！”
“一个已经动了孩子，他是活的！谭芸，我知道你心冷，没想到你还心毒！无论孩子的父亲是谁，他有选择吗？他有错吗？你作为孩子的母亲，居然说不要就不要，你居然一点都没有愧疚？”
“我愧疚，我不想和你有一点羁绊，方勇，我们可以离婚了吗？”谭芸平静地说道，她所有的隐瞒就是为了这一刻，她知道自己已经脏了，她不想玷污方勇，在孩子和方勇中如果一定要选择一个的话，她义无反顾地会选方勇。
可她的想法不能让方勇知道，如果让他知道，他更不会放手了。
与其这样，不如就让方勇觉得她是个狠毒的女人。
方勇沉默了很长时间，终于在牙缝里说道：“既然你这样想，我们就离婚吧。”
谭芸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内心一块空洞却越扩越大。
“谭芸，有件事你可能没想到，当年你嫁给我的时候才19岁，我们没有领结婚证，后来学校给我们开过婚姻证明，但我们两个一直没去民政局办结婚证，这件事也是之前我想去办领养才发现的。”方勇用沉静的语气在寂静的病房中说话，字字句句都触在谭芸的心上。
“后来你一直想跟我离婚，我更不敢跟你说补结婚证的事，既然现在咱们已经决定离婚了，要么我们先去补结婚证然后再离婚，要么我从家里搬走，就当咱们从没结过婚。”
还没等谭芸反应过来，方勇救替她做好了决定：“我搬走吧，谭芸，咱们就别去民政局丢人了。”
“好。”谭芸迷迷糊糊地说话，她怎么会想到，这么多年的婚姻居然都是假的，她和方勇甚至都不是法律承认的夫妻。
“等你出院我就离开。”方勇站起来，扶着谭芸的后脑勺把她放在枕头上，掌心在她的发间停留了很长时间。
谭芸闭上眼睛，翻了个身，离开方勇的触碰。
谭芸出院回家，方勇果然已经离开了，他所有的东西都搬走了，剩下的东西也都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就这样一晃十几年过去，两个人都已经四十多岁了，在同一个城市，偶尔也会在公开场合碰到，可都低头侧目，互不说话，就像从没有认识过一样。
木子老师跟我说到这里，谭芸的故事基本就说完了，她又接着说道：“谭芸想复合，她知道我们机构有个情感课程，所有想再学习一下，她说那么多年了，她发现她原来从来不会爱一个人。”
“方勇是怎么想的呢？谭芸有去找过方勇谈过吗？”
“没有，她没有勇气去找他，她只能暗中打听他的消息，这么多年，他也没有再结婚。”
“所以谭芸觉得方勇对她还是有感情的，所以想复合吗？”我沉吟了一会儿，“木子老师，说实在的，我觉得难度很大，在这场婚姻中，方勇受到的伤害太大了，婚姻中，不可能永远是一个人做主导。当初谭芸说离婚就离婚，今天说复合就要复合，未免也太自私了些。”
“我理解你说的，只是你还太年轻，你不了解婚姻最核心的究竟是什么，其实因为爱而缔结的婚姻并不牢靠。”
“那什么是牢靠的？门当户对？”
木子老师又笑了：“是苦难，只有经历过苦难还能走下去的婚姻才能明白什么事夫妻，出轨这种事或许在你们年轻人眼中是不能原谅的错，可这种事和生老病死比起来又算得上什么。你们觉得出轨不能原谅，是因为你们选择太多，但你们现在做出的选择是不是最优选择，至少要二十年后才能看出结果。”
“如果我原谅了，二十年后我会后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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