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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了个身躺平，拧着眉头睁开眼，没戴眼镜，眼前一片模糊。
大脑醒了几秒后往旁边看去，祁楚星还没回来睡，客厅的灯还亮着。
拿过手机看了眼都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他又点开闹钟一看，被关了，他压着眼皮叫了声，“祁楚星，几点了还不睡觉。”
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楚星？”
谈妄困顿的神色渐渐清醒，觉出不对劲，平时两人分开工作的时候客厅会有键盘声或者拼乐高的声音。
现在安静过头了，谈妄一把掀开被子眼镜都没顾上戴就跑出去。
怕他是不舒服又自己忍着，还是出了什么事。
“楚星，楚星？”
客厅没人，书房没人，浴室没人，客房没人。
谈妄环顾四周，再次确定房子里没有人。
“怎么回事……”他低声说了句，回去拿手机打电话。
凌晨一点多祁楚星能去哪儿，还不跟他说一声，越想越担心，害怕他出什么事……
余光一晃看到床头柜上白光一闪，他赶紧走过去看，是一张信纸。
劲松有力的字体，是祁楚星的字。
谈妄呼吸一沉，这是祁楚星留给他的信。
手指有点抖，已经能预感到什么了……他戴上眼镜看信的内容。
【谈哥，谢谢你这一个多月的陪伴，我很开心也很满足，到此为止就可以了，剩下的路我可以自己走。
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身体有任何状况会及时就医。
你离开的时候帮我锁上门就好，就不当着你的面说再见了。
分别很难过，所以我偷偷走了，你不要哭哈哈。
祝前程似锦，祝平安顺遂。】
谈妄盯着画在最后的笑脸，失神地坐了很久。
心脏从一开始酸楚到痉挛似的猛烈收缩，钝痛重击着身体，在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纸上有淡淡的白蔷薇花香，边缘印着淡蓝色的花纹，是一封认真的告别信。
祁楚星的手机打不通了，关机。
他平时不会睡这么沉，今天确实太累了，抱着祁楚星在沙滩上了走了大半天。
祁楚星早就算好了一切，为的就是悄悄离开，不让他发现。
“分别就挺难受的，是吧？”
他想起祁楚星前几天还红着眼睛说这句话。
谈妄闷沉地吐出一口气，胸口几乎窒息难以喘息，一呼一吸间生拉硬扯着心脏。
他是想过他们分开，但不该是现在这样。
他以为说的一个月只是一种说辞，没想过是算着天数的三十天。
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让他措手不及。
“祁楚星……”他捏着眉心，一阵头疼。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这跟他设想的结果差太多了，不应该是这样。
谈妄弯腰坐在床边，手里一直拿着那张信纸。
不由自主地幻想，祁楚星写下这些话时是什么样子。
谈妄艰难地呼吸着，再次看向房间。
昨天祁楚星还埋在他怀里睡觉，黏着他说要抱着才能睡着。
不敢相信海滩上的拥抱是他的告别，那抹落在脖子上的吻……祁楚星当时在想什么？
谈妄搓乱了头发，祁楚星的手机一直打不通，他真的很担心，去什么地方工作？哪里？安全吗？
发的消息也石沉大海，没有回复。
太阳穴突突突地跳着，他用力捏着，疲倦的神情中露出罕见的茫然。
满脑子都只有一种想法，怎么会这样。
天快亮的时候，谈妄去了腺体治疗中心，提前给穆尔打了电话。
“祁楚星现在在哪儿？”谈妄脸色不太好，“我很担心他。”
“星很安全，给我发过信息了。”穆尔看向谈妄的眼神有点冷，“他特意叮嘱我，如果你来找我了，让我转告你……”
谈妄看他，眼底尽是红血丝。
穆尔：“谢谢谈医生帮我治病，但是不需要再继续了，照顾好自己。”
谈妄手抖轻颤起来，他用力攥紧。
“谈医生。”穆尔说，“不知道你怎么欺负人了，不过他躲你都躲到别的国家了，你看你是不是让他早点回来？”
谈妄张了张嘴，“他在哪里。”
“谈医生，你这就没意思了吧？不能因为他喜欢你，你就不尊重他的决定吧？”
他的决定。
谈妄默念着这几个字，他不就是在等祁楚星的决定吗。
是他低估了祁楚星的行动力，是他……后悔等祁楚星做决定。
谈妄推了推眼镜，声音喑哑：“我不说别的，但是他的身体报告你要发给我，他现在还没彻底好，药刚停不能奔波乱走，你让他赶紧回来，我今天就走。”
穆尔挑眉说了声可以。
谈妄紧拧着眉头，“他要是回来了……”
“谈医生，我是他的主治医生，我不会让他乱来冒险，你要是真为他着想就离他远点。”
“毕竟你们是挺不合适，他不想喜欢你了，你别又反复无常的折磨人。”
穆尔说了很多话，后面那些谈妄没怎么听进去，只觉得头疼，止不住地想用力喘气。
不能让祁楚星在别的地方待太久，既然会选择写信，就是不想当面说话。
一个月的期限结束了，但祁楚星如果想要更久，他们就可以更久。
原本是这样的……现在出了意外。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得先走，让祁楚星回家。
.
回国后，谈妄太累了，没去医院，回了趟父母的家。
谈妄的父亲是中医，还在任职。母亲是大学教授，目前被返聘回去继续育人。
“大忙人今天有空回家啦？”说话的是个女孩子，一头粉色长毛扎着脏辫，露着的锁骨上纹着看不懂的东西，背着一把吉他刚回来。
是他的妹妹，谈随，一个过于随性的omega。
“让我闻闻。”谈随凑上前吸了吸鼻子，“嗯？有情况！你身上O里O气的。”
“你两快去洗手吃饭。”谈母看着谈妄，“去国外那么久干嘛了？真有对象了？”
谈妄说动了动嘴，“没。”
谈随吉他一扔，直接挂在他哥背上，“我看你是真有情况啊！谈妄，你是不是找嫂子了，看看照片！”
“没有照片，你三十多岁的人了能不能稳重点。”谈妄把她推开。
谈随呵呵笑着，“都快一百斤了我还不够重？到底是我亲哥，心疼我。”
“哥你答应我，一定慢点结婚，你一走亲戚们催婚的对象就是我了。”
谈母过来絮絮叨叨地说谈随：“懒得搭理你，三十多岁的人了天天玩音乐，我看你是不是手臂上又纹了一个？”
“好看吗？”谈随翻开手臂内侧给他们看，“要说还是咱家家风好，不管孩子。”
“三十好几了还是孩子。”谈父让她把菜端走。
谈妄站在原地忽然就想到，祁楚星比他妹妹还小几岁。
但是他们家的气氛很好，祁楚星应该会喜欢，从小被严厉地管着，应该会喜欢这种……
谈妄闭了闭眼睛，去拿碗筷。
警告自己别再乱想，是他一早就打算等祁楚星做决定的。
“三十好几怎么了，我觉得我还是个宝宝。”谈随挑眉，“我自己挣钱能养活自己能给你们养老，也别跟我说怀孕生孩子，我喜欢单身，咱家可不兴催婚啊。”
“指不定哪天我忽然找个大叔回来，直接闪婚也不是没可能。”
谈妄动了动眼神，“大叔？”
“对啊，年龄大了好啊，温柔体贴会照顾人，阅历比我高能给我经验，处理事情比我好，相处起来有安全感，应该不怎么吵架，能包容……”
“我看你是想再找个爸。”谈父不客气地说。
谈随摆了摆手：“你们不懂大叔的好。”
“万一对方觉得你太小……”谈妄的话还没问完，就遭到谈随的白眼。
“哥，我不嫌他年纪大就够好了，我这嫩嫩的小花儿得到了可劲儿偷笑去吧，抱着不撒手谢天谢地给了他一个这么好的老婆，还嫌我小，脑子进水吗？”
谈妄：“……”
谈妄没吃几口，实在吃不下，脑子里乱嗡嗡的，“有点晕机了，我先回去躺躺。”
饭桌上三人面面相觑，谈随扬了扬下巴，“他失恋啦？”
“什么时候恋过？”谈父说。
谈母白了两人一眼，“吃饭吃饭。”
饭后她去了谈妄的房间，敲了敲门等了几秒才进去，里面的人压根没听到，坐在椅子上盯着手机看。
睡衣都没换，还穿着衬衣西裤，眼镜放在桌子上。
谈母慢慢走近，见他还是听不到，就站他旁边看他的手机。
屏幕里是个漂亮的男孩子，看着软乎乎的，“这哪家的小同志，白白净净的。”
谈妄一惊，但既然被发现了也就没什么藏着的意义了，把手机放在桌子，“没谁，妈你早点睡吧。”
谈母从没见儿子这样过，他一直忙着医院的各种事，没心思找对象，手术也排不完，有时间更乐意拿来睡觉，怎么会发呆。
“你这是喜欢人家，没追到？”谈母问。
谈妄提了口气，大方承认：“喜欢，但是不太合适。”
谈母温和地说：“是真喜欢？那要喜欢的话，什么事都不是拒绝的理由，什么叫不合适啊。”
谈妄没说话了。
谈母拍了拍他的肩膀，“咱家没什么规矩，真要有喜欢的就带回来看看。”
当晚谈妄又失眠了，睁眼闭眼全是祁楚星的样子。
这几天跟他笑，跟他哭，跟他撒娇想抱着的样子，挥之不去，也舍不得挥走。
谈妄用力呼吸着，抓了抓头发反复看手机，穆尔的消息还没回过来，是还没回去？还是路上有什么危险？腺体的状况怎样了……太多事情想问清楚了。
很烦，焦心，心慌，整个人哪哪儿都不对劲，祁楚星还是不回短信，手机也打不通。
“祁楚星……”他背靠着墙，不经过大脑思考就念出了这个名字。
他是在这段时间喜欢的祁楚星，也是在等他做决定，别被信息素影响，怕他受伤怕他后悔。
但无论如何他和祁楚星应该好好聊聊，而不是现在这种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
早上谈随起床，看到他哥要出门，“干嘛去？给我稍个鸡蛋灌饼。”
“出国。”
门被关上了。
谈妄昨天晚上又买了出国的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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