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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到尘昙说：“随心，帮我好好照顾阿深好不好？”
照顾哥哥？
陆随心捏紧了竹签，喉咙有些发紧：“我的哥哥我自会照顾，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尘昙轻笑了一声。
“我知说这话多余，但就想着同你说了。”
也只有你，最有资格照顾阿深了。
他并没有给陆随心解释，奈何陆随心听了他的话之后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
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你到底什么意思？”
“照顾好阿深。”尘昙定睛看他，一字一顿，“带上我的那一份，照顾好他。”
陆随心骤然瞳孔紧缩，唐奕曾对她说过的话在脑海中回响。
——他是不会亏欠了你们兄妹的，小公主，尘昙他…很爱你哥哥，他绝对会将欠你们的都还给你们。
她张了张口，想问，却什么都问不出来。
“我与阿深不可能了。”
尘昙满目轻松的看着陆随心，同她坦言自己的目的，并没有隐瞒。
“你…”
“我很喜欢你。”尘昙自顾自的说，“阿深曾同我提过很多次，妹妹有多乖巧，多可爱。”
“他说，他总有一日让你自由自在的活着。”
“那时我很期待同你和陆夫人见面的。”
说着，他笑了，有些自嘲的呢喃：“我为你们准备好了住所，没想命运使然，在我精心准备之前你同陆夫人竟都是遭遇了我的祸手。”
陆随心想起了那时天来的一掌，无法逃脱的窒息感再次涌上心头。
她的瞳孔隐隐映出猩红。
那日娘亲为了救她，就那么挡在她的面前，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滔天的力量吞噬。
娘亲死了，她没有。
她魔气暴动，被毁了容，变成了一个疯子。
都是眼前人造成的。
“我会还的，随心。”
尘昙飘渺虚无的一句话将陆随心拉回了神。
只见他一双眉眼淡如风，和煦的笑暖人心：“随心，我活不久了。”
门外的人骤然咬紧牙关，如刀刃一般的眸光射向身边的唐奕，身体颤抖。
什么意思？
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唐奕看懂了，却没答，心中难得的舒爽。
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
省得自己忍得辛苦，省的陆随深再继续纠结。
现如今知晓尘昙活不久了，那便万事可以尘埃落定。
同样震惊的还有陆随心。
她宛若雷击一般呆愣住，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活…活不久了…是什么意思？”
明明想杀尘昙的是她，现如今听尘昙亲口承认他活不久了，难以接受的还是她。
他不是好好的吗？
他看起来同往常无异，怎么就，活不久了？
这般沉重的话，他是怎么云淡风轻的便说出口了？
“你是在骗我吧？”她骤然站起身，嗤笑出声，语气微颤的嘲讽道：“尘昙，你就是用这样的表情去骗哥哥不杀你的对不对？不要白费力气了，我不是哥哥，你不要想着我会对你心软，不要想着我会放过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声，像是虚张声势，像是证明…自己的猜测都是对的，尘昙就是在骗她！
小姑娘说着狠戾的话，可眉眼间的慌乱根本就掩藏不住。
他真的会死吗？
他应该死的啊。
她为什么会对仇人心软？
陆随心，她是你的杀母仇人！
“我不会相信你的尘昙。”
糖葫芦已经掉落在了地上，陆随心仓惶着后退，“我不会相信你的。”
看着地上沾染了灰尘的糖葫芦，老祖有些可惜。
“没骗你，随心。”
“住口…”
“我只是想…”
“住口！”
被她尖锐的声音打断，尘昙面上的笑意终是落了下来。
“你是阿深的妹妹。”
“我…不想让你…讨厌我。”
尘昙小声解释着。
他说的是真的。
阿深的一个亲人已经被自己杀掉了。
让另一个亲人不讨厌他…可能是在做梦吧。
狐狸若是醒着，必然会开口骂人。
这次不用狐狸骂。
他自己也知晓他的想法有多单纯。
太过…做作了。
“我想同阿深好好走一段路。”
“就，最后一段路。”
“随心不要告诉他，好不好？”
陆随心没有回答他。
她的脑袋还是一片混沌，根本不敢下决定尘昙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随心…”
“你们两个都站着做什么？”
唐奕忽然推门而入，陆随深跟在他的身后，眉眼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尘昙隐隐闻到了一丝血腥味，而转眼却又消失不见，恍若错觉。
“阿深。”
他迎到陆随深面前，双眸晶亮含笑，宛若星辰耀眼。
“恩。”陆随深牵起他的手，那么一瞬间的颤抖被尘昙察觉。
阿深的手，怎的这般凉。
“在同随心聊什么？”
“没什么的。”尘昙面不改色的拽着陆随深做到了窗边的位置，给他倒了热茶，“问问随心的伤势。”
——待到春意盎然，我们再去一趟万花窟可好？
——只要完成了这三个条件，我便救随心。
初识他不知三个条件到底所为何意。
现如今想起，竟是这般剜骨戳心。
春意盎然，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大限在哪里！
尘昙！
陆随深攥紧了手，呼吸变重。
你是何时计划的，如何计划的！
“他…”
陆随心开口，刚想说他是骗人的，就见尘昙猛的抬起头，在陆随深看不到的地方，几近哀求的注视他。
话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本轻松的气氛却越发的压抑沉重，一顿饭吃的食不下咽，他们早早的便开了房间休息。
陆随深依旧沉浸在尘昙的那句‘我过不久了’的话中。
眼前的人正慢条斯理的解着衣衫，精致的蝴蝶骨暴露于眼前。
白皙，性感。
明明没有什么变化。
怎么就过不久了呢！
陆随深不相信，他打心里觉得尘昙同陆随心的话是在骗她！
他只是想多跟自己在一起，他只是在拖延时间。
陆随深安慰着自己。
“师尊。”
尘昙回头衣衫半解的回头：“恩？”
“你方才是在…”
叩叩——
他刚想询问，门外就传来唐奕的声音。
“陛下，家中传信，需商议。”
陆随深神色不耐，“本尊没有时间。”
谁知唐奕不罢休：“陛下，急事。”
“本尊…”
“快去看看吧。”尘昙开口，“许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
他更怕的是，斩魔宗跟魔族开战。
陆随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体内的暴动不耐，凛着一张脸在尘昙的额心上落下一吻。
“等我回来。”
尘昙乖巧点头：“好。”而后目送着陆随深出门。
唐奕领着陆随深出了客栈又走了很远。
“什么事？”
“没事。”
眼见着陆随深的表情变得阴沉，唐奕出口解释：“魔族没事，是尘昙。”
陆随深猛的一僵。
一双眼如野兽一般直射唐奕：“你都知道什么？”
唐奕踌躇了片刻，“……知道个十有八九。”
话音未落，下一说他就被人拎着衣领抵在了树干上。
“他告诉你了？他计划的是什么？他什么时候计划的？”
一连串的问题一声比一声疯魔。
陆随深影红着眼，声音忽然嘶哑不堪：“他说的是假的对不对？他在骗随心，他只是…想同我多在一起对不对？”
“想同你多在一起是真的，他说的话…也是真的。”
此时此刻，面对即将失去挚爱困兽，他没有再嬉笑的心情。
只能不加隐瞒，一字一句的将对方包含希望的心彻底拉下深渊。
“他快死了，陆随深。”
没有在称呼他为陛下，唐奕怜悯的凝视着眼前的人，“药石无医，谁都改变不了。”
“你救他。”
“我救不了。”
“你救他…”
“我救不了…”
“你救他！”一双竖瞳，赤金猩红交替，在幽深的夜中倍显诡异。
“你是魔医，你有上千年的修为医术，你能救他的。”
“唐奕，救救他。”
“他不想活了…”唐奕告诉他这个残忍的事实。
“我要他活着！我要他活着！”
此时此刻的陆随深如同失了智的野兽一般歇斯底里的嘶吼。
唐奕的眼眶酸涩，“他死了，你就当报仇了。”
“我不报仇了！”
压抑了这么久，他总算说出了心中的打算。
“我不配为人子，不配为长兄，不能为母报仇，我会以死谢罪，会在九泉求得母亲原谅，唐奕…”
他拽着唐奕的衣摆，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
唐奕惊的瞪圆了双眼，“陛下！”
他没想，陆随深居然有一天会跪他。
对陆随深来说，唐奕是最后一棵救命稻草，只有他能救尘昙了，只有他能。
所有的冷静自持在这一刹那悉数崩溃。
“救他，唐奕，我求求你，救救他！求你了！求你，救救他！”
疯狂绝望的哀求叫喊，混杂着咸涩的液体。
置身如冰窟般的寒冷让他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无声无息的绝望扼住了他的口鼻。
师尊…
他再也支撑不住了。
就这样闭着眼，捂着胸口，想竭力缓解这样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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