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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方才自己的情绪和幻听，他的心底又是一阵空。
总觉得，自己好似是忘记了什么一样。
可明明，他的记忆没有任何一处是空缺的。
难不成…是最近的心境出了问题？
尘昙抿唇，盘膝坐在白玉台上。
而后轻轻闭眼，调息真气，试图以此缓解心境。
直至呼吸渐渐平稳，恍惚中，他却再次听到了一个声音。
——尘昙！
这是一声歇斯底里的哭喊。
尘昙不自觉的红了眼眶。
四周一片昏暗，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一样，让尘昙根本找不到声音的凯旋，更不知道他是谁。
只是听了他的声音，他好难过好难过。
是谁？
是谁在叫他？
——尘昙…我好想你…
想我？
你为什么要想我？
你到底是谁！
尘昙呼喊着会赢，可除了那低哑的啜泣声，他根本就得不到对方的任何回应。
——我没有忘记你，一直都没有。
他慌乱的四处搜寻，可除了一片黑暗孤寂，他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前几日看到了一个眉眼很像你的人，对不起，把你喜爱的吃食赠予他了。
喜爱的吃食？
尘昙周身一震，除了他刚入门的弟子陆随深，并无人知晓自己喜爱上了民间跑的吃食。
可这个声音，明显就不是陆随深的。
——尘昙，我好疼啊…你为什么不要我了，你怎么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啊！
那人好似在挣扎，哭喊的声音透着无尽的绝望与嘶哑，伴随着锁链的声音。
尘昙喉咙一紧，有一种夺眶而出的冲动。
这个人为什么要哭的这般惨，怎么还有锁链的声音，他又为什么要说自己不要他了？
他到底是谁？
自己明明…对他没有任何的印象啊。
可是这个人的哭喊让他难过，让他想要见到对方，告诉对方不要再哭了…
他没有不要任何人啊。
这一想法一闪而过，眼前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
模糊中，他好似看到了一个铁笼，里面关着浑身赤裸的人。
那人跪在铁笼的中央，脑袋像是没有任何力量的支撑，耸拉下来。
他的身上到处都是带着血锈的铁链，脚腕上，大腿上，腰上，手臂上。
双手被桎梏在身后高高吊起。
整个，都是一个血人。
尘昙心中骇然，钻心的痛意涌遍全身，如刀割一般。
怎么可以将他锁起来呢？
尘昙不认识眼前的人，却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走了过去，想要解救。
他心中有一种感觉，笼子中的人再怎么样，都不应该受到如此天罚！
可在他走过去伸出手后，命名近在咫尺的铁笼却穿透了指尖，让他摸了个空。
这是假的…
笼子是假的，人也是假的。
自己听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知为何，尘昙松了口气，他竟然庆幸，自己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那出现在笼子中的人应该没有事，那些血迹也是不存在的。
自己应该是梦魇了。
尘昙缓缓闭上眼睛，默念清心决，试图从梦境中脱离。
而后，他缓缓睁眼时，整个人都僵直在原地。
因为笼子中的人抬起了头。
依旧是跪着的姿势，抬头看他。
一张满是血污的脸在看到他的一瞬间便泪流满面。
他的唇瓣一张一合，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可尘昙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清。
唯有那双饱含着悲怆的瞳眸，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之中。
…
好热啊…
他抬着头，泪水不自觉地从嫣红的眼尾滚落，不知何时梦境转换，他竟进入到了笼子里。
整个身体都攀附在男人的身上。
好热，像是快要死掉了。
男人身上的锁链依旧，伴随着他的动作，升起了哗啦啦的声响。
震耳欲聋。
可尘昙好似沉醉在这其中。
双手的手指无助的捏紧了男人的肩膀，掌心沾染到他身上的鲜血。
一股股的血液流出体外，而男人就像没有感觉一样，宛若一直野兽，死死的将自己的猎物困在自己的怀中。
又是一声喑哑的高吟。
尘昙失去了自己所有的力气，软趴趴的跌在男人的身上。
耳畔尽是男人粗哑的呼吸声。
“尘昙...尘昙...”
一声又一声的呢喃，唤进了尘昙的心口。
这一刻，他竟然不希望梦境醒来。
迷蒙间，他涣散着一双眼。
并不知道自己体验的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只知晓，若这只是梦他并不想清醒。
男人的身体很温暖，腰身壮硕。
他渴望一直与他这般纠缠，直至天地消亡。
...
“师尊，师尊？”
听到外来的声音，尘昙猛地惊醒。
入眼帘的是陆随深一张写满了担忧的脸。
“师尊，您没事吧？”
陆随深其实早就来了。
见尘昙在打坐，他并没有冒昧的打扰，只在一旁静静的等待着。
没想，时间没有过去多久，他竟然看到尘昙的脸色逐渐开始变的潮红。
就像是沉浸在情欲之中一样。
这样的尘昙，陆随深欣赏过无数次。
师尊梦到了什么？
梦到了自己和谁在做什么？
陆随深一双眼眸通红，妒意席卷了他的全身。
在挣扎之下，他还是冒然唤醒了尘昙。
不行，就算是梦，师尊也不可以和别人发生什么不能说的事情。
“你怎得在这里？”
沉浸在梦境之中，忽然被人叫醒的滋味并不好受。
他并不想醒来，他想看清笼子里面的那个人。
还差一点，他就看到对方的脸了...
奈何明明是满腔的怒火，在接触到陆随深那双通红的眼睛时，他竟然说不出任何责怪的话语。
只能别扭的以冰冷回应。
“弟子担心师尊。”
这并不是可以随意擅闯师尊洞府的理由。
可陆随深还是说了。
尘昙抿了抿唇，没有斥责他，只吩咐道：“我无事，你回去修炼吧。”
他还想将方才的梦境连上。
“弟子不想走。”
陆随深害怕尘昙还会继续做梦，便缠到了他的身边，抱着他的手臂，“弟子修炼遇到了不懂的地方，想同师尊求解。”
修炼吗？
尘昙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哪里。”
陆随深早就修习过这些心法，自然不会有不懂的地方。
但是为了不让尘昙把自己赶出去，他还是胡乱的说了某一个点。
在尘昙为他分析的时候，他凝视着尘昙的侧颜失了神。
“你在说谎。”
冰冷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神。
尘昙面无表情的盯着陆随深，以一种很确定的语气点破了他的谎言。
原来，在方才的不知不觉间，他竟然顺着尘昙的话将那些心法的修炼心得都说了出来。
“师尊...”他想着解释，却被尘昙打断。
“为何说谎？”
那样冷然的眼神，刺痛了陆随深的眼。
他缓缓的低下头，不再隐瞒。
“弟子做了一个梦。”
尘昙耳尖一动：“梦到了什么？”
毕竟他也才做了梦，现如今对梦这个子异常的敏感。
“梦到了师尊将弟子抛弃，再也不要弟子了。”
陆随深说的是上一世，说着便红了眼眶。
而尘昙整个都楞住。
——尘昙，我好疼啊…你为什么不要我了，你怎么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啊！
这是梦里那个人说的话。
为什么同陆随深所说的这般相似？
他垂眸，细细的观察着陆随深的脸，最后落在了他的眼睛上。
那双眼眶微红，同梦中的人竟有那么几分相似。
可...他们并不是一个人啊。
看来，自己当真是有些魔怔了。
只能静下心，去安慰陆随深：“你已经是我的弟子，我不会不要你。”
可你最后，还是狠心的丢下我不管了，还不准我死，让我忘记你，平白忍耐五十多年才能追随你。
现如今得了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我还没有长大，你竟然能在梦中同他人敦伦，这要我如何难不难受？
陆随深委屈的在心里控诉。
“可弟子还是害怕...”
尘昙拧眉，他不太会哄小孩。
没想还没等他说话，陆随深又继续道：“师尊，今日弟子同您一起睡好不好？”
尘昙：...
他已经有几百年未曾睡过了。
他几乎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可看到那双眼，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罢了。”
他也不再调息，也不想着续梦。
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脱鞋，上来。”
“好。”
只要能成功的呆在尘昙的身边，陆随深痛快的脱了鞋，在尘昙的身边乖巧的躺下。
而尘昙亦是浑身有些僵硬的躺在陆随深的身侧。
活了千年，老祖第一次同人同床。
虽然是自己的弟子...却还是感觉到很奇怪。
这么想着，他的唇边忽然被抵上了一块东西。
垂眸一看，是一块已经凉了的糖糕。
“师尊，你吃。”
一股暖流从心头划过，尘昙并没有拒绝，缓缓开了口，咬了一口糖糕。
甜滋滋的，将方才梦境带给他的悲苦仇痛纷纷压制了下去。
尘昙想着，无非是一场梦魇。
他总归还是要活在现实中的。
又想起方才自己又因为梦境被打断的原因对小徒弟的态度不好。
老祖心生愧疚，小徒弟孝顺，自己应好好对待他的，以后...再也不凶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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