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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过冲击性的消息让他一时间无法接受，只觉得心脏“咚咚咚”跳的飞快，四肢发软，他下意识的扶住了桌角，眼前泛起阵阵眩晕，跌坐进椅子里。
虞初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面色也是狠狠一白。
他扶了冉羽嘉一会儿，接着问旁边的人要了一杯水。
“冉老师，您喝口水。”
冉羽嘉怔怔的接过一次性纸杯。
温热的温度透过掌心，缓缓涌过来。
冉羽嘉忽然想起来，杜予寒第一次带着他回家的那天。
杜妈妈穿着一件墨绿色的旗袍，披着白色柔软的坎肩，和杜爸爸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就那么和蔼温柔的看着他。
冉羽嘉以前有个毛病，他一紧张就肚子疼。
头一回见杜予寒的父母，怕自己这个儿媳妇不招人喜欢，冉羽嘉一路上都紧张的不行，肚子也是坠坠的疼。
杜妈妈看出他的不舒服，便去厨房亲手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这孩子身体好像有些弱，阿寒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人家小羽。”杜妈妈眼里全是笑。
隔着漫长的时间和距离，这一刻，同样的温度却仿佛烫的冉羽嘉红了眼睛。
修长的手指一点点的攥紧，小小的杯子逐渐变形，直到最后被整个握在掌心。
水“滴滴拉拉”的砸在了地上。
“啪嗒——”
一滴眼泪从冉羽嘉的眼角滚了下来。
虞初：“冉老师……”
冉羽嘉吸了吸鼻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沙哑，“对不起，我们改天再约吧……”
虞初惴惴不安的点头：“这个不着急的。”
冉羽嘉把变了形的着纸杯扔进了垃圾桶，转身离开。
……
冉羽嘉今天的通告并不多，下午两点多就早早收了工。
回到酒店，冉羽嘉就把手机拿了出来，找到杜予寒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许久，才被接通。
那端传来杜予寒熟悉的，低沉的嗓音。
“羽儿？”
冉羽嘉千言万语涌在嘴边，一个字还没说出来，眼泪就忍不住滚了出来。
小小的啜泣声回荡在房间里。
杜予寒的心脏一下子就拎的高高的：“怎么了，拍戏又遇见麻烦了吗？”
冉羽嘉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小声哭泣。
杜予寒声音温柔：“羽儿，我这边有点事，这样，我半个小时之后给你回电话，你先把剧本发给我，我帮你看一看……”
冉羽嘉慢慢坐在床边，捂住了自己的脸：“阿姨……不在了，是吗？”
杜予寒那端陡然一下安静了下来。
半晌，“谁告诉你的。”
“你别管，回答我，阿姨是不是不在了。”
杜予寒又是沉默，好一会儿，才轻轻的“嗯”了声。
冉羽嘉终于哭出声来。
母亲已经去世几个月了，杜予寒早就消化掉了这种悲伤的情绪，语气平静：“她的病你不是不知道，拖了这么些年，我们都尽力了。”
“那叔叔呢……”
杜予寒：“医生说是脑出血，发现的太晚了。”
冉羽嘉肩膀颤抖，“如果不是我知道，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打算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杜予寒笑了声：“我们离婚了，你和杜家本来就没关系了。”
“杜予寒！你他妈混蛋！”
什么叫没有关系……
这几年，阿姨和叔叔对他就像亲儿子一样。
尤其是阿姨，她会嘱咐自己按时吃饭，会给自己织毛衣围巾，有什么好的，第一时间都会想到自己，每次杜予寒带他回去，阿姨都会偷偷给他塞红包，逢年过节也都会给他准备小礼物。
冉羽嘉从小就没有妈，杜妈妈几乎是弥补了他童年缺失的所有母爱。
在冉羽嘉的心里，他早就已经把阿姨当成了自己的母亲。
不为了别的，就为了他也曾叫过她一声“妈妈”，冉羽嘉就有义务去给她养老送终。
可现在，他居然连阿姨去世的消息都不知道。
更别说什么养老送终了……
冉羽嘉的眼泪断了线的往下涌。
母亲去世的时候，他还太小太小，不懂得生离死别是什么。
等到长大明白的时候，母亲已经成了记忆里那模糊的一道身影，没什么印象，自然也就没有那么难受。
可阿姨……阿姨不一样。
冉羽嘉这一辈子，吃了太多的苦。
他被那么多人伤过欺负过，可阿姨，却是从头到尾希望他好的人。
“杜予寒，你他妈混蛋……混蛋……”
冉羽嘉的哭泣声时断时续，夹杂着电流的噪音，听着叫人分外揪心。
杜予寒浑身的血液流的越来越慢，手指也随之一起慢慢僵住冰冷。
“对不起……”
冉羽嘉：“阿姨和叔叔葬在哪。”
“我待会儿把地址发给你。”杜予寒再次道歉：“羽儿，对不起……”
冉羽嘉直接挂断了电话。
……
十分钟后，冉羽嘉收到了杜予寒发来的地址。
冉羽嘉从衣柜里找出一套素服换上，把脖子上的吊坠，耳朵上的耳钉都摘了下来，然后通知蒋倩给自己备车。
蒋倩吓了一跳：“羽哥，你要回云城吗？”
都这么晚了……
冉羽嘉：“嗯，你不用跟着我了，我自己回去就行，明天中午之前，我会回来。”
蒋倩皱眉：“出什么事了吗？”
冉羽嘉声音嘶哑，“一点私事。”
蒋倩看着冉羽嘉身上的衣服，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那，羽哥，你路上小心点。”
冉羽嘉这次拍戏的剧组就在云城旁边，离的并不远，两个多小时后，冉羽嘉就把车开到了墓地。
这附近有许多花店，冉羽嘉下车，从老板那买了两束鲜花。
抱着花刚走上台阶，远远的就看到那边站着一个人。
男人身材颀长瘦削，微微低着脑袋，单薄的身体在夜风里显得分外孤寂和落魄。
冉羽嘉停下脚步。
他有些不能的确定，那个人很像杜予寒，却又不太像。
印象里，杜予寒应该没有那么瘦才对。
就在冉羽嘉犹犹豫豫的时候，那人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转过头来，他愣了几秒，继而抬脚往冉羽嘉的方向走来。
等走到面前，冉羽嘉才终于认清，这个人，真的是杜予寒。
时隔小半年未见，杜予寒瘦了许多。五官虽然如同往日一样，精致帅气，却平添了几分说不上来的憔悴和病态的苍白感。
在这个漆黑的夜晚，仿佛一阵风，就能被他吹碎掉。
冉羽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过的不好吗？
不是有女朋友了吗？为什么还会把自己弄成这样……
“你怎么在这里。”
杜予寒：“我猜你会来。”
冉羽嘉愣了愣：“你一直在等我？”
杜予寒：“嗯，这块墓地很大，你第一次来，我怕你找不到我爸妈的墓。”
冉羽嘉：“如果我今天不会来呢，或者明天早上才会来，你就一直在这里等我？”
杜予寒勾了下唇：“反正，我最近也没什么事。”
他语气轻松，嘴角的笑意却如同锋利的针尖一样，狠狠的捅进冉羽嘉的心脏里。
绵密的空气挤压着肺部，几乎窒息的沉重感压迫着冉羽嘉的每一根神经，渐渐的化成了胸腔里熊熊燃烧的怒火。
他的父母不在了。
他怎么还能笑的出来。
怎么还能说着这么轻松的话。
“杜予寒，你爸妈死了。”
杜予寒微微点头，语气依旧是轻松的：“嗯。”
“你知道，死是什么吗？”他散漫的态度，让冉羽嘉心里的火烧的更加厉害，“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在乎他们？”
杜予寒微微拧了下眉头。
冉羽嘉忽的冷笑：“也是，本来阿姨的身体修养的还不错，虽然小病不断，但也远远没有到这种地步。要不是因为你闹的杜家鸡犬不宁，阿姨现在说不定还活的好好的吧。”
杜予寒平静的目光微微颤了下。
却又很快的归于一片沉寂。
那双漆黑的瞳孔暗潮汹涌，吞没了杜予寒所有的情绪和心情。
冉羽嘉：“如果阿姨没有死，叔叔也不会脑出血跟着一起走吧。妻子离世，儿子又被曝光做出那种事，换成是我，也得被活活气死……”
杜予寒微微低下了脑袋，眼神落在了冉羽嘉的身上。
冉羽嘉语气变得愈加讥讽：“其实你也不止是第一天做出这种事了。我们刚分手的时候，你不也是利用阿姨的安危来威胁我，只要能让我妥协，达到你的目的，你根本就不会在意其他人的死活，哪怕那个人是生你养你的父母。”
“之前我们交往的时候，你就是这样。甚至有时候，连阿姨的生日都记不住。还需要我来提醒你这个当儿子的……你说叔叔脑出血，被发现的时候太晚了，那可不是吗？你宁愿和一堆人鬼混，也不会常回家看看，让我猜猜看，阿姨去世的时候，你是不是也不在阿姨身边？”
一连串的质问，咄咄逼人。
杜予寒的拳头收紧，松开再收紧……
漫长的沉默后，他才淡淡的开口：“你待会儿还要赶回去吧。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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