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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不要随意污蔑我,我哪天没有按时吃药啊?每天你不都看着吗?”
自从两个月前,夏繁星来家里“突击检查,”发现了他藏在抽屉里的药,夏繁星就以光速搬来和他一块住了。
即便是夏繁星有事不在,他也会乖乖把每天要吃的药发给夏繁星看。
电梯停了下来,冉羽嘉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搂住了夏繁星的肩膀走了出去:“别气了,大过年的,生气了明年会倒霉的。”
他最初意识到自己身体出现问题时,刚和何晚秋分手三个月。
他发现自己吃不下东西了。
刚开始,他以为是自己的厌食症犯了,毕竟以前也有过这样的经历,感情受挫,工作不顺,被嘲讽被骂,然后就生病了,冉羽嘉自己觉得他能调整的过来,去找医生开了点药,每天老老实实的吃着,保持运动,一日三餐,强迫自己吃东西。
然而很快,冉羽嘉就发现,自己开始失眠了。
一到晚上,他的脑子里就像是有个声音,在他耳朵边不停的“嗡嗡嗡”,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声音在说什么,可他就是在那边,持续不断的发出噪音,吵的他无法入眠。
他明明困极了,最崩溃的时候,他甚至抱住自己的脑袋去撞墙,想要让那个声音停下来,他好累,他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的睡一个觉。
所有的安眠药对他都毫无作用,他就是睡不着,于此对应的是,他身体到达极限后的昏昏沉沉。
在连日的失眠后,冉羽嘉总会在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昏睡。
有时候是一天,有时候是两天。
他不想吃饭,也不想运动,不管自己怎么努力想要让自己振作起来,他都像是一个深陷在沼泽里的人,肩膀上还压着一块无形的巨石,他挣脱不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越陷越深。
于是,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生病了。
冉羽嘉跑去了医院,医生告诉他,他得了重度抑郁症和中度焦虑症。
从那之后,吃药就成了冉羽嘉的家常便饭。
他的集中力,专注度越来越差,更让冉羽嘉慌张的是,他开始以疯狂的速度遗忘过去。
开心的,不开心的,冉羽嘉都会忘记。
最严重的,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半个小时前的事。
有一次他看到外面的天空很漂亮,蓝天白云,很想拍张照片给夏繁星。
可他死活找不到自己的手机。
他明明记得,不久之前他还用手机查了食谱。
可现在他就是想不起来,他把手机放在了哪里。
在那一刻,冉羽嘉就好像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彻底崩溃了。
他开始尖叫,哭泣,用手去撕扯自己的头发,甚至……想要从楼上跳下去。
顾杰总是骂他,说他这么大的人了,烂泥扶不上墙。他好心好意给他介绍工作,他却一点也不放在心上,连人都会认错,活该混成这样。
可冉羽嘉也很委屈。
他真的很想认真的去记哪个是杨总,哪个是董总……可是他根本就没有办法让自己集中注意力。
他的脑袋里像是被卡了一块锋锐的刀片。
一旦思考转动,就会把里面的一切搅的血肉模糊。
可越是不去想,冉羽嘉的脑袋里反而会塞满各种东西。
尤其是到了晚上,他就只能睁着眼睛,默默祈祷自己身体的极限快点来临,这样他就能睡个好觉了。
冉羽嘉不想吃药,那东西吃的越多,他的记忆就下降的越厉害,忘记的越多,冉羽嘉就越没精神,就越来越感觉不到,自己还是个人。
所以他时不时的就会偷偷把药停了,或者把瓶子里的药冲到马桶里,换成维生素片来欺骗夏繁星。
直到某次换药的时候他被夏繁星抓了个正着。
夏繁星舍不得骂他,只是捂着脸不停的哭。
冉羽嘉自责的要命。
他把自己的人生弄的一塌糊涂,生病了不说,还害的夏繁星这么难过。
夏繁星明明也有自己的生活,他是个作家,喜欢安静独处的空间。
可自从知道自己得了抑郁症,夏繁星很怕自己会做傻事,说什么也要搬来和他一块住。
他带自己出去玩,四处打听治疗抑郁症的权威医生,听说养猫可以让病人心情好,夏繁星不顾自己猫毛过敏,还给他买了一只可爱的小猫回来……
每每想到夏繁星为自己做的一切,冉羽嘉总会忍不住酸了鼻子。
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停过药。
为了夏繁星,他也要把自己的病治好。
他已经很努力了。
每天强迫着自己吃饭,运动,按时吃药……可让他沮丧的是,他仍旧在忘记东西,仍旧被那种深深的无力和绝望感包围。
他的话越来越少,有时候面对夏繁星,他甚至会直接失语,像个哑巴一样,说不出一个字来。
直到……到了最后,他一想到夏繁星,就会被一种浓浓对愧疚和窒息感压的喘不过气来。
冉羽嘉深深的呼了口气。
他终于想起来了,他今天是为什么出门。
他想去看看叔叔和阿姨。
今天是除夕,他估摸着杜予寒要和老婆和孩子过年,怕叔叔阿姨孤单,所以才临时决定要去看看他们。
只是,他不记得,他们葬在了哪里。
稀里糊涂的去了某个公墓,却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最后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大雪中迷失了方向。
手机钱包都不知道去了哪,好不容易遇见了个好心人,他却连夏繁星的手机号都记错成了杜予寒的。
真是可笑。
冉羽嘉的脑袋再次作痛。
他看着夏繁星打开了公寓的门,屋里开着暖气,空气中还有着饭菜的香气,餐桌上买了丰盛的年夜饭蛋糕,还有红酒……
明明那么温暖热闹,可他却总是觉得,他似乎还在外面的那场大雪之中,跌跌撞撞,摸不到回来的路。
夏繁星把凉了的菜端起厨房重新热了一遍,冉羽嘉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和夏繁星度过了这个并不太平的除夕夜。
……
夏繁星并不是云城人,父母都在老家,过年也不可能不回去看看。
因此第二天一早,夏繁星就收拾好了行李。
“我就回家三天,很快就回来。这几天你不要乱跑,要出门就给我发短信,告诉我一声,听见了吗?”
冉羽嘉趴在床上,漫不经心的“嗯”了两声。
夏繁星忧心忡忡的看着冉羽嘉,最终还是离开了。
只是这一次,夏繁星并没有按照约定的三天回来。
“羽儿,我可能还要到老家待一段时间,最多不超过一个星期。”
冉羽嘉笑了:“夏繁星,你搞的好像我男朋友一样,干什么都要和我汇报。你无聊不无聊啊,既然过年,你就好好陪叔叔阿姨,别想那么多,我好的很。”
夏繁星叹气:“你别和我提男朋友的事,我现在烦着呢。”
冉羽嘉忽然八卦:“什么意思?叔叔阿姨催你结婚了?”
“呵呵,他们哪一年不催我结婚啊?”
夏繁星只比冉羽嘉大了十几天,年纪自然也不小了,这几年,只要夏繁星一回家,七大姑八大姨一定会齐上阵给他介绍各种对象。
夏繁星能躲就躲,能推就推,就这么敷衍着到了三十岁。
可今年,夏繁星一回家,母亲就拿刀架在了脖子上,哭的稀里哗啦:“你要是再不结婚,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夏繁星实在没了办法,只能同意,去见见家里人安排的相亲对象。
“我去和他吃了两顿饭。”
冉羽嘉:“人怎么样,长的好看吗?性格呢?”
夏繁星:“……就那样吧。据说也是被家里人逼着过来的,咱们互相看不上。”
冉羽嘉哼哼:“那对你来说不是好事吗?人家也没看上你……”
夏繁星又是叹气:“问题是,双方的大人倒是看上了。”
“啊?”
夏繁星有些生气:“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爸妈和他爸妈都开始商量结婚定哪家酒店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冉羽嘉:“!”
冉羽嘉:“什么意思啊?你要结婚了?!闪婚?”
夏繁星:“……就差不多吧。我是真的累了,和家里闹了这么多年,回回过年家里都不得安生,乌烟瘴气的,结婚就结婚吧,图个清静。”
冉羽嘉皱眉,“你可想好了,人家没看上你,你和他结婚有什么意义呢。”
夏繁星:“我也没看上他啊。我和他说好了,结婚之后各过各的互不打扰。就当是对付父母了。”
冉羽嘉:“……那婚礼什么时候办?”
夏繁星:“我爸妈找人给我们算了八字,说今年不能领证,不吉利,让我们先把订婚宴给办了,就后天。”
冉羽嘉:“那我过去找你?你订婚这么大的日子,我肯定要到场的,说什么也得给你包个大红包。”
“得了吧,我已经够心烦的了,你还来给我添堵。”夏繁星骂了回去:“你就老实在家里待着吧。”
冉羽嘉憋着笑:“想不到啊,夏繁星小朋友,你也马上是有男人的人了。”
夏繁星:“滚蛋!”
冉羽嘉:“哎,那你订婚了,是不是要搬过去和他一块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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