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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谁在喊我……】
“醒……醒……”
【别吵，头疼……】
黑暗中空间仿佛扭曲了，对外界的感知也出现了错乱。
苏辞明明紧闭着双眼，却毫无预兆地看到了重叠的人影，他们都围在自己身边，模糊的五官看不清长相，交头接耳不知道在争吵着什么。
耳鸣声中夹杂着好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嗓音，吵得人头疼欲裂。
他晃了晃头，却无法发出一点声音，噼里啪啦的雨点子砸在他的后脑勺，冰冷的雨水顺着脖子流进了衣服了，后背一阵一阵发凉。
触觉、听觉、视觉，在这一刹那各自完全分离，苏辞有一种人被活生生割离的错觉。
就好像一脚从高处踏空却不曾向下坠落，反而成了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在昏暗的暴雨中被飓风吹得上升、下落，飘忽不定。
“他……喝大了……”
“醒醒……别睡了……”
【要不要醒……】
“苏……辞，睁……眼……”
【要不要睁开眼睛……】
听着像是老式录音机卡带的人声，伴随而来的是加剧的头疼，苏辞的神志逐渐恍惚，眼前的漆黑逐渐多了五光十色的斑斓光点，就在他迷迷糊糊好像看到了一丝发白的光线时，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掌贴上了他的额头——
像是一下子烫着了分崩离析的魂魄，覆在眼皮上的手掌心遮住了一切的幻想，周遭的嘈杂声也被这只手按下了暂停键，顷刻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还不等苏辞反应，肩膀就被一股沉稳的力量按住了，紧接着下巴被人钳住，他被牵引着被迫抬起了头。
“大少爷？”
顾衍泽的声音清晰地出现在苏辞耳边，略焦急的低哑声线成了天地间唯一可以被捕捉到的动静，然后，苏辞就再也感觉不到什么异样了。
“顾……顾衍泽……”
顾衍泽上下看过苏辞的全身，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其他受伤的痕迹：“我在！你怎么样，是不是难受，感觉哪里疼？”
苏辞还没睁开眼睛，深吸了一口长气，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我没事，晕了一下，可能被夹得太久了。”
——呼！
终于可以动弹了，一直不得已低着头，脖子酸肩膀疼，颈椎病都要犯了。
“总算解放了，难受死我了。”
苏辞一边抱怨，一边想抬头去看顾衍泽，还不等他看清什么，一件风衣迎面落下，将视线遮得严严实实。
“顾衍泽？你干什么？”
“头上有伤，淋了雨会感染，挡一下。”
苏辞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不知道因为刚才的动作，顾衍泽手上的血都流到了自己脸上，因为下雨的关系，液体流淌的感觉被混淆了。
可如果就这样走出去，会引起外边路人的注意。
到那时，苏辞肯定会有所察觉。
还不知情的苏辞刚扬起的脖子又被迫底下，沾了水的羊毛布料沉甸甸地压在头顶，又闷又湿。
“那你抱着我去车上，我躲你衣服里不就淋不到雨了，快把衣服拿开，我头要被压断了！”
顾衍泽余光落在自己布满创口的双手上，佯装无事地握住轮椅的把手，“那个巷子是餐厅后厨搬货用的，门上全是油污。你身上被蹭得那么脏，我不抱。”
“……顾大小姐！这个时候你和我计较这些？”苏辞万万没想到，自己养育了顾衍泽整整一年，竟会落得如此待遇。
身上比苏辞脏上无数倍的顾大小姐冷漠回答：“你知道的，我有洁癖。”
苏辞痛苦嚎道：“你嫌我脏了！”
“没关系，回去洗洗，你还是干净的大少爷。”顾衍泽隔着衣服揉了揉苏辞的后脑勺，“伸缩门上有铁锈，你要去医院打破伤风，走吧。”
反抗无能的苏辞只得呜咽一声：“顾衍泽，你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雨水冲散了血的腥味，巷子里潮湿的异味也麻木了嗅觉，顾衍泽安抚着暴躁的苏辞离开了混乱不堪的街头。
——
罗管家一早接到消息在医院门口等候，见到形容狼狈的顾衍泽从车上下来时，大惊失色。
顾衍泽伸手制住了罗管家想要问询的话语，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车里被衣服蒙住脸的苏辞，示意罗管家替自己隐瞒。
“大少爷交给你了，医生那边我都联系好了，先带他去做检查，我去看看赫兰的情况。”
苏辞一听，顾不上别的，立即深表赞同：“你快去，我没事，这里交给罗叔就好了。”
“嗯，在病房等我。”顾衍泽嘱咐道，“这件事有蹊跷，估计一会儿警方也会过问，等我把事情处理好，来接你回家。”
“知道了。”
就这样，一直到苏辞被安置在温暖亮堂的VIP病房里，他还没有发现顾衍泽其实也受了伤。
“除了头部的些许擦伤，没有其他受伤的地方，脑CT报告也显示正常，休息一会儿就能出院了。”
医生顿了顿，又补充说道，“小慕总，你目前还在康复期，原本体质就比寻常人要弱，如果承受了二次重创，后果不堪设想。”
一模一样的话，来医院的路上苏辞已经听顾衍泽翻来覆去几十遍，耳朵都要出茧子了。
“这次可不赖我，我如今连方向盘是方的还是圆的都快忘了，谁会想到大白天走在路上都能碰见公路杀手。”
医生眉间一皱，严厉说道：“小慕总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情况？这种天气就不应该出门乱逛。就算没有碰上交通意外，淋了雨，普通的感冒发烧都不能轻视。”
苏辞被教训得脖子一缩，立刻低头喝了一口罗管家煮好的热姜茶，乖巧地点头：“我知道了，以后不敢了，谢谢医生。”
医生见苏辞的样子，尤不放心，环顾了一圈病房内，问道：“顾总呢？他人在哪里，这个事必须引起重视，我要和他好好说一说。”
“别，顾衍泽去看我朋友了，我朋友伤得比我严重。”
苏辞急得一口热姜茶猛地咽进了肚子，烫得心口都快着火了都顾不上，“他现在肯定忙着处理那边的事，就别拿我的事去添乱了。医生，我保证，我以后真的会注意的。”
赫兰也被救护车送来了同一家医院，医生倒是知道当时的情况。
“那位女士运气很好，被整面墙压住，脏器竟然没有受损，只是肩胛骨和小腿胫骨分别有三处骨裂。先住院几天，等之后拆了石膏就会痊愈的，你不用太担心。”
苏辞方才已经让罗管家去问了赫兰的状况，现在又从医生的口中得到确认，心里一块石头总算放下了。
等医生离开后，苏辞笑嘻嘻的脸色顿时收敛了。
“罗管家，这次的事，先不要告诉我爸，反正我现在也没事，省得他再担心。”
罗管家犹豫了片刻，说道：“就算不告诉慕董，这次的事也不像是意外。顾先生刚才带着警方去找赫兰做笔录，也许……”
“再怎么问，最后也是那个到现在都昏迷不醒的醉鬼承担一切，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罗管家：“那大少爷是觉得，这次是有人故意？那会不会是……”
苏辞想到车子冲向自己时，那一刻死亡迫临的无力感，想到赫兰浑身是伤的模样，想到顾衍泽在车流中疾奔几次差点被撞飞的画面，眼底的戾气越积越沉。
“慕、舜！”
之前慕舜出逃，苏辞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是想等顾衍泽完全独立之后，让他自己亲手料理了慕舜，算是回归了一部分原剧情。
可没想到，斩草不除根，终是祸害。
如果这次自己在顾衍泽眼皮子底下出了事，难保慕和山到时候不会迁怒，到那时，顾衍泽的结局恐怕依旧会和书里一样。
努力了这么久，最后因为自己的一次疏忽，前功尽弃，那他岂不是得呕死。
还等什么炮灰来扬他的骨灰，苏辞就算是做了鬼，半夜也会自己去刨坟的。
况且，他现在都说不好自己还能不能看到顾衍泽功成名就，躲过最后那块玻璃擦板，走上人生巅峰了。
想到自己在那条深巷里发生的事，当时以为是淋了雨脑子又被夹懵了产生了幻觉，可等现在冷静下来细细回忆分析过后，却又觉得没那么简单。
一个不太确定的猜测，逐渐浮现在了苏辞的心头。
他或许……并没有在原来的世界死去。
这和他原本概念里认定的事出现了巨大的偏差。
苏辞一直以为，自己穿书是因为在KTV摔了一跤后嗝屁了。
但是，他之前看到的模糊影象，如今想来分明就是自己研究所宿舍里那几个冤种舍友。
声音也像他们。
斑斓闪烁的光线、吵吵闹闹的环境，也和那家量贩式KTV高度符合。
所以，是否存在另一种可能——
自己并没有死？
所谓的穿书，会不会是存在时间流速不对等的平行时空？
那如果现世的自己还活着，是不是意味着有一天，他还有可能回去？
在这里度过的漫长岁月，抑或只是现世的眨眼之间？
醒来之后，黄粱一梦？
……
身为网文写手的脑洞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限，苏辞板着脸反复推敲了半天，实在没办法忽略这种可能性。
他茫然地望着窗外的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就好像他此刻的内心一般无法平静。
“操！”
苏辞突然低声骂了一句，“这他妈竟然还成了一本玄幻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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